第28章：陳涵（十四）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呢？

高中生活多新鮮呐！

陳涵很想這樣回複，但是又怕自己被當成了幼稚鬼，隻能生硬地咽下想說的話。大概是看他興趣缺缺，她就随便講了點。住校，分班，嚴格的生活條件。

且不說什麼“衡水模式”，光是住校對他來說都有些難以想象。天知道除了姥姥家和自己家，他去别人家住一天有多難！張周捷以前還是他家鄰居呢，瞧咱們韓女士，和人家周女士聊得多好！他至今還沒去張周捷家住過。

小學的時候，張周捷暑假會被送去夏令營。張周捷說，夏令營可有意思啦！可以爬山，下田，和其他的小夥伴一起天天玩！但韓女士總是不同意。待在家裡更好，不需要花多餘的錢，想去鄉下玩，周末有的是機會；實在需要接觸人，剛好去姥姥家陪姥姥和姥爺，百善孝為先。

“住校？！有什麼好的，三頓都吃食堂，你不得馬上吃厭。不如就上咱們家旁邊那個，你每天上下學就十五分鐘，多方便。”

确實。陳涵家附近那所學校真的還不錯，雖然不能住校，但也是S市排行數一數二的高中。他現在還考不上呢！

按指标到校來算，進入一所還算不錯的高中，那得有多好呀！

陳涵一個翻身，下意識想趕緊翻回來，忽然明白背已經不疼了。他在遊戲大廳中等待着确認的消息，忽然腦子一空：“瓜瓜，你被打過嗎？”

“誰打你了？！”出乎意料的，瓜瓜反應很大。

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沒，我隻是……”

其實對着一個陌生人也沒有必要隐瞞什麼。陳涵瞥了一眼鎖上的房門，壓低聲音：“我……”

“如果有人在學校裡欺負你，你一定要盡可能躲開，别受傷，然後找老師，找校長反映。也可以和你的父母說。”瓜瓜嚴肅極了，“不要受傷，先保護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躲，打不過就跑，大不了不上課了。”

陳涵無奈極了，幾次欲言又止，都敗在了瓜瓜急促的警告下。

瓜瓜對欺淩的态度似乎另有看法。

這讓他很好奇。

“為什麼。”他問。

“……這是應該的，”瓜瓜說，“人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保護自己的身體，不然受傷嚴重，自己行動不便，而且會讓家裡人擔心。”

“……所以你被打過嗎？”陳涵更擔心了，因為瓜瓜聽起來像是有心理陰影。

“不是我，”瓜瓜頓了一下，“要不這局不開了，我們聊到十點二十，你去睡覺，可以嗎？”

“當然可以。”陳涵巴不得呢，打遊戲反而分心。他幹脆趴在枕頭上，支着頭聽瓜瓜說話。

[不偏執的哈密瓜]：“不是我，是我妹妹。她讀小學的時候，班裡有同學欺負她，她被人在走廊圍住了路，情急之下，從三樓跳了下去。”

“那她——”陳涵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幸運的是，她挂在樹上，借了樹的緩沖，隻是腳踝骨折。”瓜瓜說，“後來那幾個同學都被退學了。我們說要鬧到教育局去，而且學校走廊有監控，他們不占理。”

“萬幸。”陳涵不知道說什麼好，“……猩猩真夠慘的。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她？”

瓜瓜歎了口氣。半晌，她說：“猩猩心大，不記仇。後來我和爸爸媽媽在家陪她演練了好幾天。”

“你們演練什麼？”

“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瓜瓜說，“如果你發現有一群人在向你圍攏，你必須立刻靜下心來，趁機觀察周圍地形，然後往開闊的地方走。最好所有方向都能跑那種，因為他們包圍你也需要時間。”

[不偏執的哈密瓜]：“然後，你知道打籃球的時候有假動作吧？要是被包圍了，也可以做一些假動作争取機會。”

陳涵聽着瓜瓜的話，忍不住開始模拟她說的這個場景：“可以是可以……但是有點難。”

“也沒指望假動作真的能騙多少，能争取一點是一點，”瓜瓜說，“另外，喊話也可以和假動作配合。喊老師，喊其他同學名字叫他們幫忙都可以，如果是陌生人，也可以直接喊救命。如果周圍沒有别人，也可以假裝有人，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陳涵想了想：“可以喊他們都害怕的人。”

“對。”瓜瓜說，“比如他們班同學都很怕數學老師，就可以喊王老師來了。”

“嗯。”陳涵點點頭，“然後趁機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往老師辦公室跑，或者想辦法下樓，”瓜瓜頓了一下，“也可以去其他‘陣營相反’的地方，比如欺負猩猩的是自己班同學，那她幹脆闖進别的班，讓别的班同學去告老師。”

“……有道理。”陳涵恍然大悟，“所以被女生欺負，反而可以躲進男廁所裡。”

“……你要這麼理解也行吧，實在沒别的的話，”瓜瓜一聽就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一定要小心洗手間門口的洗手池，那個大理石太硬了，一旦在這裡被逮到，磕到會非常危險。”

陳涵一下子想起學校走廊裡那個黑色的大理石洗手池台面：“啊，是的！太危險了！學校應該用全圓角的木制洗手台。”

“……倒也不能因噎廢食，木的馬上發黴。”瓜瓜無語。

“那塑料的也行啊。”陳涵異想天開。

“……不聊這個了。你真的被打了？”瓜瓜話鋒一轉，“你不是在轉移話題吧？”

“……如果我真的被打了呢？”陳涵卻扭扭身子，不想提自己的事情，“就是，像猩猩那種情景，被堵了的話。”

瓜瓜深吸一口氣：“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