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陳雨涵【二三】

接下來的每一天，陳雨涵都會第一時間把妹妹叫醒，兩人熱身一番就下樓跑圈，搞得鄰居家的爺爺奶奶都認識她們了。暑假天熱，晨練完成後，兩人在家貓到傍晚，然後趁着黃昏打一個小時的羽毛球；和跑步相比，打羽毛球的活動妹妹就非常喜歡——盡管她一大半的時間是在撿球。

對于陳雨涵來說，早上跑完步後精神很好，正好适合記憶和背誦單詞課文；正式進入上午時間，她就按照十月選考的時間安排來做題。

“姐，我們白天不跑步了吧。”鄭星韻扶着門框勉強支住自己，“我跑不動了。我想換成遊泳，要不你監督我吧？你可以讓媽媽也給你辦張卡，你上跑步機跑步等我嘛。”

陳雨涵搖搖頭：“我喜歡在外面跑。”

“好吧。”鄭星韻怕曬，“那……”

“到時候我送你到體育館，我去公園跑，然後過一個小時來接你。”

“……嗯！”鄭星韻沒想到陳雨涵這麼容易就同意，而且還是這麼好的辦法。

陳雨涵看向重新展露笑臉的妹妹：“那下午還一起打球嗎？”

“打呀！”鄭星韻理所當然道，“打球還是很有意思的嘛。”

“下次多接幾個，比撿球有意思。”

“姐！”

大鵬挂斷電話之後，整整一天都沒理她，也沒有再回複她的消息。陳雨涵糾結了半天，還是把時間表上的“遊戲時間”劃去，在傍晚欄添上一行“和妹妹一起打球”。

雖然玩《幻夢仙途》很有意思，但失去約定的必要性之後，這隻是一項不恥的娛樂。她雖然認為母親鄭女士的說法不對，但也沒有辦法再回到以前那種自顧自玩得很盡興的狀态。

馬上就要選考了。倒計時就像廣場上的音響，始終在語音播報，提醒她不要再浪費時間。初中時和她成績不相上下的同學，當初老老實實走了保送，如今的聯考成績比她至少高四個檔。

……說不焦慮是不可能的，就像她沒法控制自己一遍遍地和大鵬解釋，自己的“年級第四”實在算不上什麼一樣。

但越到陣前，越是要戒驕戒躁。陳雨涵最喜歡的幾個神使都是大将軍，她們說的話她都記得。

天氣漸漸熱起來，卻沒像往年一樣常見雨季。溫度一年比一年高，鄭星韻的球技卻并不見長，半個月下來還在滿場撿球。陳雨涵試圖給妹妹喂球，但實在沒什麼用。每次隻有三五個來回的赢家是沒意思的，就像仙晶打青銅。

這天打完球，鄭星韻把拍子遞給她：“姐，我打算以後每天下午去圖書館和我老婆一起看書。”

陳雨涵知道妹妹口中的“老婆”就是她最好的好朋友：“不打球了？”

“要是回來的早就打。”

陳雨涵把兩副球拍全部收進羽毛球包裡：“那大概率是不早了。”

“嘿嘿。”

陳雨涵提起包，背到背上：“知道了。那你打算和媽媽怎麼說？”

“看小說也是老師布置的！”鄭星韻煞有介事道，“要看的短篇小說可多着呢。”

“行。”陳雨涵想了想鄭星韻那滿滿一頁紙的書單，“難得看你做暑假作業能做這麼認真。”

“好玩嘛。”鄭星韻說，“而且沒有讀後感！”

“真的沒有？”陳雨涵斜睨她一眼。

“……好吧，有的，不過不是讀後感，是叫我們概括這個故事講了什麼，才兩百字，而且不能多寫，超過了兩百字就不合格了。”鄭星韻道，“三篇也才六百字呢！”

“聽起來确實很少了。”

“就是就是。”鄭星韻捧着臉說，“啊，學藝術好開心啊！”

陳雨涵突然一指不遠處的橫幅：“上面寫的什麼？”

“啊？”

“寫的什麼？”

“……呃，安全？”

“什麼安全？”

“……”

事已至此，陳雨涵歎了口氣：“你近視度數又上去了啊。”

鄭星韻不敢說話了，她猶疑一會，悄悄湊近姐姐：“能不能别讓我爸媽知道。”

“我不會說。”陳雨涵沒再多說。

晚飯時，鄭星韻興緻勃勃地講起自己今天看的電影，末了提到自己要和朋友去圖書館，成功得到鄭女士大方批下的經費後，又抱住媽媽的胳膊：“我們盡量多去電影院看電影吧！我在網上搜到一個觀影團，會定期組織放一些老電影。”

鄭女士不同意：“看起來不太靠譜。對了，我們小區居委會那個王阿姨不是會組織放電影嘛，你明天去她家問問。”

“啊，可是……”

“涵涵！”鄭女士叫住去廚房放碗筷的陳雨涵，“明天你帶妹妹去王阿姨家一趟呗？”

陳雨涵一聽就不耐煩：“那個是和物業一起的，節假日才辦的。”

“問問又不會掉塊肉，你把這袋粿都提到王阿姨家去。”鄭女士道，“還可以問問她咱們小區還有誰走藝考的——”

“可以讓星星自己去。”陳雨涵站在原地沒動。

“星星才多大，我怎麼好放心讓她一個人去，”鄭女士踮腳把櫥櫃上的粿拿下來，“費半天勁。也不幫我拿一下。星星！鄭星韻！”

“哎！”鄭星韻老遠就應了，過一會才趿拉着拖鞋走過來，“媽媽，怎麼啦？”

“明天你和涵涵一起把這袋粿拿到王阿姨家去，然後問問她什麼時候辦露天電影放映會，你就說你想看。”

“好啊。”鄭星韻接下媽媽遞來的一袋粿，“我放在餐桌上嗎？”

“放冰箱裡吧，放外面該壞了。”

鄭星韻點點頭，把米粿放進冰箱裡：“那我回去了。姐姐，你今天洗澡嗎？”

陳雨涵轉頭看她一眼：“你明天能自己去嗎？”

鄭星韻站在原地沒動。

“你怎麼不陪你妹妹去？”

“我要複習。”

“去一趟才能占用你多少時間，一天不複習又能怎麼樣？”鄭女士問她，“你以為你現在多學一天就會有什麼用嗎，中考前怎麼不見你複習。”

陳雨涵原本垂在身側，震顫着發抖的拳頭忽然松開了。

她氣笑了：“我不能學好，我也不能做自己的事嗎？”

“我隻是讓你陪你妹妹去一趟王阿姨家，你至于嗎？”鄭女士眼一瞥，轉身就要走出廚房。

“是不至于，但是我就是不去！憑什麼我不可以做自己的事！”陳雨涵搶在母親之前走出廚房，疾步往自己房間走去，“這麼會安排，你為什麼不自己帶她去！”用力甩上門。

鄭星韻早就輕巧地讓開一步，縮到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