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榮榆坐在龍椅上,偏着頭,左手撐着腦袋,胳膊肘放于扶手上,饒有興緻的看着顔如卿艱難的爬起來。
裝吧,裝吧!
昨日顔如卿出了龍居宮,她可吩咐過那些人下手不能太重,意思意思就行,這顔如卿也不是小女兒家,常年習武,這點兒闆子就能讓他這樣?
她可記得當年他被顔老打得斷了骨頭,依舊面不改色陪她翻牆。
所以,她不信!
再看肖銘钰,比他多了二十大闆子,不還像沒事兒人一樣嗎?
肖銘钰還在為剛才柳明陽的話心生不悅,似察覺到葉榮榆的目光,他擡眼與之對上,他扯了一個淺笑。
葉榮榆面無表情的别開視線。
等等,不對!
她側頭望了眼董來,這是怎麼回事?
董來秒懂,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關他事,随即對身後的小太監俯耳說了幾句,小太監悄然退了出去。
沖葉榮榆點點頭,董來淡定如常。
“顔卿可要朕給你賜座?”葉榮榆這下沒了興緻,坐正了身體,要麼是那些打手會錯了意,要麼就是沒人去通禀。
不管是哪一種,都得治罪!
“皇上,下臣還是站着吧!”
打了屁股還賜座,葉榮榆你怎麼想的?
“哦~既然如此……來人,給襄南王賜座!”
??
衆人不解,顔如卿也疑惑,皇上這是照顧襄南王還是整人家?
肖銘钰垂着的頭倏地擡起,對上葉榮榆狡黠的眸子,微怔。
故意的!
昨日那些打手雖放了水,不至于自己今天走不動道,但到底是挨了闆子,這皇上賜座,他能不坐嗎?
正要學着顔如卿那般回絕,漆了黑油的凳子亮得刺眼,已經被宮人放在他身後,上面傳來葉榮榆沙啞粗糙的聲音:
“好了,襄南王坐吧,衆卿可有本奏?”
絲毫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肖銘钰忍了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頓時背椎挺得筆直,表情也有一瞬的扭曲。
看到他苦逼的表情,葉榮榆這下滿意了,笑眯眯地看着底下衆人。
“啟禀皇上,下臣有本奏!”禮部尚書率先站了出來。
葉榮榆挑眉,看着靳松柏的後腦勺,這朝中分了三派:一派以攝政太傅為首,和她對着幹黨;一派以襄南王肖銘钰為首,表面效忠她,背地謀劃奪位黨,這兩派勢均力敵;還有一派則是被她嫌棄,也是最忠心于她,卻為數不多的真.忠黨。
而這禮部尚書靳松柏屬于太傅一黨,此刻他雙手舉于頭頂,托着一份折子,恭敬的彎着腰。
有遞折小太監端着梨花木盤前來,将他手中的折子放于上面,靳松柏這才道:“皇上,孝期已過,您也是近弱冠之年,至今後宮位分空懸,于禮不合,望皇上廣納後宮,早日為楚梁開枝散葉!”
“望皇上廣納後宮,早日為楚梁開枝散葉……”
随着靳松柏話落,底下一片附和。
這時,監國禦史莫書郎也站了出來,道:“靳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孝期剛過不到百日,就讓皇上廣納後宮,天下之人該議皇上色令智昏,不妥,不妥……”
靳松柏:“有何不妥?皇室子孫興旺,國家才能興隆昌盛!”
莫書郎:“本官還不信了,一國興盛不是該看我國聖上是否賢明,大臣是否忠心有能力嗎?怎麼皇上的後宮就跟國家扯上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便是像菜市場買菜賣菜那般熱鬧。
葉榮榆将折子放在扶手上,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敲擊,任憑下方打着口水仗,臉上挂着微笑,令人看不出她到底想些什麼。
莫禦史是肖銘钰一派少數文官中唯一能說的,自然說不過太傅那邊清一色讀書人,不一會兒就被逼得面紅耳斥。
至于被她嫌棄的那幾位官員,學顔如卿垂着頭,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睡着了。
這分黨派真是很奇妙,就拿曾被她嫌棄的那幾位官員來說,他們是怎麼就自動站到顔如卿身後,以他為首的?
“顔卿怎麼看?”眼見差不多了,葉榮榆開口了,聲音很輕,卻足以讓底下衆人全部住了嘴。
一時間又恢複了安靜。
皇上剛問的誰?
顔卿?顔大人?吏部尚書?
顔如卿聽着他們吵吵,眼皮卻不停的打架,加上昨晚沒睡好,站在那兒垂着頭,昏昏欲睡,冷不防被點名,他渾身打了個激靈。
擡起頭,正對上許多雙意味不明的眼睛,他沖他們笑笑,趔趄出列拱手回道:“娶妻生子乃皇上的家事,下臣……便睜着眼睛看吧!”
“大膽,朝堂之上,顔大人注意你的言辭!”柳明陽當即喝斥。
顔如卿直了身體,對上柳明陽那雙精明的狐狸眼,“太傅大人,不好意思,下官的話,還真是與您往國丈路上狂奔之勢有些違背!”
“嘶~”
百官猛吸了口氣,顔如卿這官兒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