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舟從口袋裡先掏出十五塊放到桌子上推給周文靜,這才開始吃飯,他還保留着在部隊時的習慣,一碗面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放下飯碗,這才看到周文靜并沒有拿錢。
“怎麼了?”,他疑惑道。
周文靜定定地看着他,沒有開口,而是緩緩解起了領口的扣子。
“你幹什麼!”
沈烈舟一怔,臉瞬間燒得通紅,他幾乎要彈起來,扯下外套就往周文靜身上蓋。
周文靜還是不言語,隻是輕柔地把他的衣服拿下來,她的扣子隻解到鎖骨下一點點,但是已經露出了下面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頓了頓,又挽起袖子,兩條手臂上都有深深淺淺的紅痕,新傷添舊傷,幾乎沒有什麼完好的皮肉。
“沈同志,你今天隻看到我拿刀砍我的丈夫,沒有看到他平常是怎麼對我的,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因為我再不反抗,我和女兒就要被他害死了。”
看着周文靜那張幾乎沒有表情的臉,沈烈舟怔住了。
“今天那種情況,你能上來攔我,說明你熱心、有膽識,我想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見沈烈舟已經看清了她身上的傷,周文靜低頭系起了扣子,她的語氣還是那樣沉着,沒有絲毫在陌生男人面前解開衣扣的慌亂。
“你放心,并不是難事,我的丈夫應該是去隔壁村找他妹夫了,明天他們回來,人多我對付不了,我不想再挨打了。你是城裡來的工程師,你站出來說話,他們不會當着你的面動手。作為回報,我不收你錢。”
沈烈舟喉頭一緊,腦子裡有點亂,周文靜的眼神像一把重錘,砸得他心裡難受,她不是在求他,是在和他交易,如果他不答應,她肯定有别的辦法,但肯定不是什麼輕松的辦法。
可她的眼裡沒有絲毫慌亂和害怕,她一點也不像一個在小山村裡沒有見識的小媳婦,倒像是曾經和他一起并肩戰鬥過的戰友,剛強又有力量。
“我答應你,如果你的丈夫有什麼暴力行為,我一定會制止。”
沈烈舟沉默了一瞬,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再一次把桌上的錢遞過去,嚴肅道:“一碼歸一碼,我住在這裡就應該付錢,至于幫你,是我做人的底線,我還沒有卑劣到看着你和孩子被打而無動于衷。”
小丫一直蹲在房間門口,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塗畫,大人們的對話她不是很清楚,但總會時不時擡起頭來,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媽媽。
看着一旁孩子懵懂的眼神,沈烈舟的心裡慢慢爬上一股刺人的酸澀感。
“把錢收着,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不隻是明天,我住在這裡的每一天,都不會讓你丈夫動手。”
既然沈烈舟執意要給錢,周文靜沒有拒絕的道理,她太缺錢了。
“好,那你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和我說。”
将薄薄的紙鈔接過收好,周文靜彎腰要去拿桌上的碗,卻被沈烈舟搶先一步拿了起來。
“我來洗。”
“唉!”
周文靜伸手想攔,但沈烈舟身高腿長,她還沒碰到他,他就已經走到了院角的水盆前,抓了一把草木灰,娴熟地清洗起來。
她的眼神閃了閃,感覺有些新奇,兩輩子加起來,她還沒見過男人做家務呢。
不管是在外面掙錢養家的,還是吃軟飯靠老婆養的,無一例外吃完飯都是把碗往桌子上一拍,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男人洗碗的樣子。
不過感覺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沈烈舟從後背看去寬肩窄腰,很是可靠,低頭忙碌的樣子更添了一分踏實感,看來男人很适合洗碗,這種長得帥的更适合。
就算眼前的畫面很養眼,周文靜也并沒起什麼旖旎的心思,隻是出自基本審美的單純稱贊。
想起剛開始沖人家翻的白眼,周文靜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對付李大虎,她有些應激了,渾身就像刺猬一樣,誰靠過來都要挨一下。
以後不會了,再多砍幾遍她就該習慣了。
周文靜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聲氣,就這麼片刻的功夫,沈烈舟已經把碗洗完放好了,還順便拿草刷洗了鍋,把廚房都收拾整齊了。
小丫的心裡很是疑惑,她看看媽媽,又看看這個陌生的叔叔,想了又想,還是邁着小短腿跑到周文靜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
“媽媽,壞蛋爸爸跑了,這個叔叔是新的好爸爸嗎?”
孩子的話讓周文靜瞬間睜大了眼睛,她趕緊捂住小丫的嘴,沖沈烈舟連連道歉。
“實在不好意思啊同志,小孩不懂事。”
小丫“嗚嗚”兩聲,表達了抗議,住在家裡,還收拾廚房,剛剛媽媽還解衣服,她都看見了,怎麼不是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