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流淌,微風輕拂,帶來絲絲涼意。
崔白玉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彎下身在溪邊洗了把臉,眼珠蒙上一層水光。
正準備脫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頭看見人,微微一愣,“崔九?”
那人站在在一片明暗斑駁的陰影裡,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崔白玉心中困惑,往日裡他都是走路無聲,今日怎麼會有足音?
她小聲問道:“.......來找我?”
崔九下意識握住右手腕,低沉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戾氣,道:“不是。”
崔白玉勉強笑了笑,看見他眼底浮現出一片殷紅,不走心地問了一句,“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崔九摘下面具,走到溪邊也洗了下臉。
溪水清涼沁入肌理,人清醒不少。
崔白玉遞給他一條帕子,“沒用過。”
崔九緊繃的肩背線條稍微松了松,擡眸看着她,眼神好似在詢問。
“我想來這裡洗澡。”崔白玉無奈的聳了聳肩頭,“但水太冷,沒洗成。”
崔九收回視線,起身往回走,沒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她,“做什麼?”
意思是跟他一起離開?
聲音聽上去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給人一種極其冷峻的感覺。
崔白玉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我在那邊發現野雞窩,然後做了一個簡易的陷阱。”
崔九停下腳步,道:“哪裡?”
崔白玉想起那個惹人發笑的陷阱,擡手輕輕揉着自己的頭發,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那邊。”
崔九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崔白玉心下一驚,反應過來,提着裙子就追了過去,小聲咕哝道:“你這樣會把我的雞吓跑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灌木叢旁邊,崔九四下望了一圈,目光落在地上兩片突兀的葉子,其中,還有一片葉子被風吹歪了,露出一半的窟窿,他嫌棄道:“你覺得你這個陷阱能抓到東西?”
崔白玉知道陷阱有些簡陋,可看到崔九一臉不屑的語氣,又硬氣了,“願者上鈎,我就現在這裡不動,也會有東西掉下去的。”
崔九:“........”
“我肯定能抓住的,你回去等着就好了。”
話音未落,崔白玉眼前一亮,看見一隻野兔正在靠近陷阱,立即拽着崔九躲在一顆樹後面。
她扒着崔九腰上的衣服,探頭觀察,目光雪亮。
許是太着急那隻野兔,忽略他急促有力的心跳。
朦胧的月光傾灑而下,二人此時湊得很近,遠遠望去,好似擁抱在一起,關系極為親密。
崔九半邊臉浸在黑暗的陰影當中,手臂肌肉繃得緊實,垂下眸,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崔白玉白皙的後頸,禁不住皺了皺眉頭,感覺整個人幾乎被崔白玉的氣息包圍。
野兔在陷阱附近徘徊,反複試探,反正就是不靠近陷阱,眼看着她的豆子都快被吃沒了,野兔也沒掉下去。
崔白玉恨恨地咬牙。
崔九神态轉眼恢複如初。
崔白玉心中一哽,緊接着,猝不及防地,野兔居然自己直愣愣地栽進陷阱。
這是碰瓷,還是吃豆子噎住了?
如果真是後者,那可就太活該了。
誰讓這豆子是她頂着中午的太陽在路邊撿了一個時辰。
崔白玉緊張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松開手,跑上前去查看。
崔九眼裡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散去,身上也還留着崔白玉的氣息。
開春的野兔都很肥,崔白玉搓了搓手,蹲下身醞釀片刻,準備伸手抓野兔,不料,崔九先她一步捉住了野兔。
崔白玉按捺不住激動,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後,唇角勾起淡淡地笑,道:“你剛才是說我的陷阱抓不到東西是不是?”
崔九不動聲色地拔掉野兔上銀針,沒搭理她。
崔白玉輕哼一聲,跟着他去了溪邊。
大約過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崔九剝好野兔,崔白玉也生好了火堆。
兩人一直沒話。
崔白玉拿餘光偷偷瞟着他,忽然發現這人長得也挺好看的,眉下雙眸狹長而深邃,鼻梁高聳挺直,側臉輪廓鋒利,侵略意味十足。
容貌儀态皆是絕佳,雖說隻有十五歲,但身高腿長,個子已經和方叙言的身高相差無幾,身材也不錯,還有結實腹肌.......
當然了,腹肌是上次在馬車裡,她不小心摸到了,并非是偷看。
倘若性子再溫和些,肯定會有很多女子喜歡。
不知不覺間,崔白玉已經是光明正大且目光炙熱地盯着人看了。
崔九眼裡還有未退的血絲,不鹹不淡地瞥了崔白玉一眼,“看什麼?”
崔白玉撒謊從來不打草稿,在方叙言面前裝純,無疑是為了塑造一個柔弱嬌羞的女子,她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合适的借口,“看面相呢。”
崔九道:“說說。”
崔白玉:“........”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按照往常,崔九不應該是那種,三分涼薄,六分譏笑,一分殺意,然後罵一句蠢貨麼.......
最近怎麼如此反常?
崔白玉移開了目光,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再改口,“相由心生嗎,你長得挺好看的,雖然過往坎坷,但隻要果敢抉擇、不忘初心,未來一定會突破困境.......嗯,姻緣嗎,這個需要說嘛?”
崔九道:“說。”
崔白玉微微挑了一下眉,“你知道什麼是紅鸾星動之象嗎?”
崔九往火堆裡添了一塊柴火,擡眸看她。
崔白玉本來意興闌珊,結果看到崔九眼神裡的警告,讓她惡向膽邊生,崔白玉深吸一口氣,眼底有些促狹,故作神秘道:“你最近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崔九皺着眉頭看她。
崔白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手伸過來,然而崔九沒動,她也不敢上手,隻是繼續說道:“每個人能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緣分,但隻有在合适的時機才會顯現出來,而你,此時此刻已然被一條無形又堅韌的紅線緊緊纏繞。”
崔九微眯了一下眼睛,正在想怎麼讓她閉上嘴。
崔白玉眼底閃着一點凄冷的光,同情道:“你們二人适逢其會,眼下情意拳拳,現在可是想見她?”
崔九道:“想殺了。”
崔白玉:“........”你最好孤獨終老。
兩人一時無話,百無聊賴之際,她起身去樹林撿來一些柴火。
再回來時,兔肉已經烤出了香味,崔九在上面劃了幾刀方便入味,崔白玉看他剝兔子,烤兔的手法幹淨利落,不由地問道:“你以前經常在外過夜嗎?”
崔九沒回應。
崔白玉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長長地喟歎了一聲,“這下馬車裡的兩個哭包有口福了。”
崔九聞言,臉色頓時便不好看了,雙眼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誰?”
崔白玉仰頭望着夜空的星星,并未察覺到崔九臉上的情緒,“桃酥和七殿下啊,一個比一個能哭,所以我就出來尋摸點野味,還有小白,喝粥都喝瘦了。”
崔九收回匕首,站起身。
崔白玉:“!!!”
氣勢驚人,她差點從石頭上滑下去,磕巴了一下,問道:“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