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王一聽大喜。原本他東海一族屢次在天庭的仙班座次上敗給熾焰族,此次朝賀又吃了啞巴虧,正自郁郁,不曾想兒子浩清不知何時得了神君的青眼。昊霆将軍統領的軍隊雖幾千年來都戍守北疆,條件是差了點,但可是神君嫡系,軍中屢有能人被擢升至高位。他熾焰族有個骥塵,靈力高強,可讓那熾焰老鳳凰得意壞了。隻是骥塵靈力再強也不過是個玄冥宮的大總管而已,他家浩清這可是要在神君正規軍中任職,将來當個偏将,副統領,甚至統領,那都是指日可待之事。想到這裡,他頓覺揚眉吐氣,這幾日在九重天上所受窩囊氣瞬間便一掃而空,心想多虧自己次次去玄冥宮都帶着浩清,用凡人的話講,那就是無時不刻替兒子在神君面前刷存在感,浩清果然被神君相中,還被神君誇得天花亂墜,啧啧,當真是佩服自己的深謀遠慮。
此時浩清心中其實頗為沮喪。軍中職務固然前程遠大,隻是将來千年怕是要駐守北疆,吃糠咽菜,再也回不了東海,也不能上九重天這花花世界來吃喝享樂,玄冥宮裡的美貌小仙娥更恐怕是見不着了。但他深知父親殷切期望,也隻好恭敬接過任命書道:“多謝神君,浩清必不負神君厚望。”
東海龍王一行歡天喜地地走了,熾焰族長此刻卻頗為窩火,正想将骥塵拉到一邊打聽一二,不想骥塵道:“神君還有幾句話讓我轉告晨歌仙子。”
晨歌如今也算是師出玄冥宮,臨走時神君交代幾句,也是自然。骥塵将晨歌帶到一邊,揮手設了個隔音結界,卻也不提什麼神君的交代,隻低頭問道:“你,果真要走?”
晨歌擡頭奇道:“自是真的。我昨夜便說了,今日要随熾焰族回梧桐谷,難道是騙你的不成?”
骥塵一時間無語。熾焰族長的打算,他從頭到尾都心知肚明,也打定了主意必不會讓他得逞。不曾料……如今阿惠釀制的藥酒藥力已過,昨夜許多事便顯得不可思議。昨夜說得出口的話,今日便難以啟齒。
晨歌等了片刻,見骥塵不語,神色一黯道:“我知你并非傾慕于我,昨夜,不過一時情動可憐我罷了。我雖心悅與你,亦知強扭的瓜不甜,留在玄冥宮卻也沒什麼意思。我答應了父親同你雙修一次,好生隻小鳳凰出來。如今任務已成,自當離開。”
“答應你父親雙修一次?任務已成?”骥塵隻覺胸口一沉,心想果不其然,語帶嘲諷地說道:“那若是你生不出小鳳凰來呢?你知道,這種事……一次兩次也未必奏效。”
這句話在他心裡想時并不是這個意思,說出口卻忽然就變了味道。他暗自汗顔,幸好晨歌似乎并未注意。
晨歌心想的是旁的事。昨夜她偷偷戴了阿惠做的能讓仙家懷胎生子的珠子,心裡自覺得有幾分把握,但又不好同骥塵直說,隻是低頭道:“我可隻答應父親雙修一次,生不出來那便是天命,父親也不能再逼我來拉攏你,隻能幫我另行擇婿了吧……”
她其實并不想擇婿,更想自由自在地生活,若是她有小鳳凰,父親必不會再為了拉攏誰而逼她嫁人,那她便可以帶着小鳳凰快快活活地過日子。這是她一早做好的打算,隻是看見骥塵突然陰沉的臉色,又忽然會過意來,心裡生出一線希望,擡頭雀躍地問:“骥塵師兄,莫不是你想好人做到底,再多修煉幾次?”
骥塵面色僵硬地答道:“我并無此意。”
晨歌黯然,心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轉念勉強堆起笑容道:“骥塵師兄,你放心,父親隻想要一隻靈力強大的小鳳凰來繼承他的衣缽。我雖不是父親得寵的女兒,好歹也是族裡的公主。昨夜……實乃我強求來的,沒想過要你如何。我自會過得很好,也會好好撫養小鳳凰,會督促他勤加修煉,讓他将來如你一般靈力高強……若你不願,将來也實不必再與我們相見。”
這是她在玄冥宮這幾年一直想同骥塵商量的話,如今終于一口氣說完,隻覺得心願已了,再無遺憾。此時時辰已不早,熾焰族一行還在遠處等她,她便朝骥塵鄭重地行了個大禮道:“此一别與骥塵師兄天高水遠,怕是不複再見。唯願君所想皆成,百福齊臻。”
說罷她轉頭出了結界,與熾焰族人彙合。父親見她回來,皺眉道:“神君交代你何事?骥塵怎的還神神秘秘的,做了個隔音結界生怕我們聽見?”
她笑了笑答道:“也沒什麼事。神君囑咐我勤加修煉,叫骥塵師兄教授我幾句玄冥宮修煉的秘訣,自然不好叫外人聽見。”
此時南天門上祥雲壞繞,彩霞齊飛。一行人走出少許,她回頭望去,卻見骥塵竟然還站在原地。她怕自己又多自作多情,趕緊回頭不敢多看。在玄冥宮中住了多年,眼看就要離開,她心中萬般不舍,幾乎要落下淚來,但又怕被父親看見,隻好躲到一邊去低頭趕路。又行了少許,她忍不住再回首,這次卻發現骥塵已不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