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蓮果真向季安舟求過情,而且她的話語權還真不小,至少與季安舟關系不錯。
天賜良人。
香蓮姑姑的存在大概就是将蕭鶴塵從死亡種拉出來的神明一般的存在。
*
随着北風呼嘯,冬季的嚴寒絲毫未退去,反而冷得愈發深沉。
今日午後小憩時,天地間灰黑一片,大團大團的雲塊凝聚在一起,好像醞釀着一場大雪。
蕭鶴塵起身時,窗外已經飄了雪。
他開窗往外看,輕盈的雪花吹起皚皚白影,漫天飛揚,因風歸去。
砭骨的寒意鑽入他薄薄的内衣,他衣襟微敞,露出白皙的鎖骨。
他一個哆嗦關上了窗,随着窗的合上,屋内僅剩的一絲光亮也随之被推出室内。屋裡再次陷入昏黑。
他摸索着點燃燭火,開始更衣。
幾日的帝師工作下來,他已經摸清楚了高危職業——季安舟的帝師的生理規律。
季安舟簡直像個魔鬼,除了早朝和晚上固定的批閱奏折的時間,其餘時候,蕭鶴塵基本要片刻不離的與他待在一起。
蕭鶴塵幾天下來,終于明白了,什麼叫沒日沒夜,根本不給别人休息的機會。怪不得會逼瘋之前的帝師,自己年輕的身體都覺得力不從心,更何況白發蒼蒼的老人?
不過雖是高強度的練習,季安舟的字仍舊一言難盡,醜的妙不可言。
早在蕭鶴塵上人第一天,也是蕭鶴塵初次見識到季安舟的書法水平,他才知道,還是自己高估了季安舟的實力。
那日蕭鶴塵第一次挂上腰牌“持證上崗”沒料到季安舟為他科普了一頓自己為何運氣爆棚成為帝師的前因後果以後,他們開始第一堂課,蕭鶴塵也正真見識到了狂躁版“肚痛帖”和“祭侄文稿”。
好端端的悼念侄兒的文章,字裡行間都是難掩的悲傷,原文筆法遒勁,但也是創作者内心真實寫照 。
而季安舟的這幅臨摹作品,蕭鶴塵仿佛看到了一種,明知自己是廢柴想要逆襲卻力不從心的狂亂與暴躁。
但是畢竟身微帝師,季安舟待他不薄,他還是盡所能的幫助他。
季安舟下課晚,每次蕭鶴塵出禦書閣時,天已經黑了,季安舟要将他送出門口,目送他回去。
“帝師大人慢走。”雪夜裡,季安舟撐着傘,在夜幕中送别蕭鶴塵。
他眼眸深不見底,在看不見的地方,藏匿了溫存。
“陛下留步。”蕭鶴塵莞爾一笑:“月黑風高,别着涼,您請回吧。”
蕭鶴塵戴着兜帽,看不清神色,季安舟居高臨下,隻能看見他薄唇微勾,在黑夜裡美得動人心魄。
蕭鶴塵走了幾步,發現季安舟并未回去,他停步,有些好笑,他開玩笑:“陛下,明日一早還要授課,又不是此生不見了,您怎的如此不舍。”
季安舟擺手,蕭鶴塵走了。
沒料到,轉角回去時,死亡的屠刀再次架到他脖子上。
還未來得及反應,他當時被人從背後一刀割喉,倒在血泊之中。
喉嚨裡的血腥味彌漫,他被自己的血液嗆得喘不過氣,瀕臨窒息之前,卻隻看見一身穿有大興朝服的背影,從轉角消失。
“陛下……”失去意識前,最後一絲意識,竟然是季安舟,腦海裡是季安舟的幻影。
[蕭鶴塵已死亡,死亡萬花筒——剩餘使用次數2/3]
蕭鶴塵醒來後,有些茫然,自己重生了,那大興王朝的時間大概是停止的,那季安舟也不知道他死了吧。
蕭鶴塵想,果然在自己不夠強大時,還得低聲下氣,唯命是從。否則自以為是的後果就是,死亡向你靠近,而你卻不自知。
距離複活已經過去七天左右,蕭鶴塵還是感覺虛弱,甚至有些撐不住這寒涼。
他記得剛複活後,身邊一切都有些異樣,自己好像忽然活在了風口浪尖上,睜眼的第一個場景,就是季安舟。
季安舟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蕭鶴塵問他怎麼了,季安舟欲言又止,隻說最近熬夜,眼睛勞累過度。
“陛下不要熬夜。”蕭鶴塵夠沒心沒肺的,自己死了三天,絲毫異常都沒有察覺:“不要熬夜過度,累壞了身體。”
他反而在關心季安舟的狀況。
之後,整個皇宮好像暗流湧動,蕭鶴塵不與他人來往,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是身邊人總是若有若無的提到他,甚至來慰問關心他的狀況。
蕭鶴塵以為人見人愛技能在湊效,從未多想。
今日他換衣服時,宮女玉茹特意為他從尚衣監帶回幾件暖和的錦緞絨面襖,他穿在外面,剛好禦寒。
繞過幽蘭閣後的池水,那裡已經凍住了。落了層瑩白的雪花。
地上留了一路腳印,延伸至季安舟的禦書閣門口。
他和季安舟相處倒不像師徒,像知心的好友。畢竟季安舟也不似尋常皇帝那般昏庸暴戾,自以為是,待他倒是分外平易近人,二人每次學習時,氣氛都很微妙。
蕭鶴塵隔着案頭坐下。
此時墨已經研好,筆也搭在筆架上,雲龍宣鋪在桌上,還有一本展開的《肚痛帖》。
蕭鶴塵拿走字帖扔在一邊道:“你點畫尚未學好,不可亂來。”
季安舟瞟了他一眼,乖乖坐着沒動。
“那我今日練什麼?”
“前幾日不是同你說過嗎?練點畫。”蕭鶴塵皺眉,帝師的威嚴一下子體現出來。
“可我已經連續練了六天。”季安舟盯着桌上紙筆,似乎有些委屈。
“走還不會就想飛。”蕭鶴塵嚴肅道:“點畫還沒練好,怎麼寫字。”
是這個理,季安舟沒做聲,默默拿起筆,蘸墨,開始練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