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燈會,她也是與樓垚吵吵鬧鬧行至此處,因見這水晶簪子心中歡喜,便令樓垚買了贈她。哪知樓垚隻憨憨将錢付了,接過簪子便塞到她手裡,半點要替她簪上的覺悟也無。當即氣得她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将這簪子摔個稀碎。以至于後來猜燈謎時,她總是怼着樓垚,一句頂着一句。偏樓垚一臉淡漠,縱然她言語如刀,奈何樓垚一貫被人欺壓慣了,倒是也不與她急言相争,令她每每好似打在一塊輕軟的棉花上。心中憋悶無法釋懷,隻能氣沖沖離開。而命運的齒輪也就此轉動。
她那一轉身,樓垚便去尋了程少商,而她便遇到了肖世子。
往事種種,如驚濤駭浪在她心中呼嘯而過。
偏又如此湊巧,這一世,她竟然無意中又走到了這裡。
難道,命運不可逆麼?
一念至此,滿街通明的燈火仿佛她何家人漫延無際的鮮血,洶湧澎湃的人潮都已化做滿地的橫屍,唯傅母那血淋淋的雙眼于萬般燈火中望過來,絕望又慶幸……
“不……”何昭君喃喃說着,嬌俏的容顔已是淚水漣漣。
樓垚一回頭,便見她是這般駭了鬼的模樣,既不似往日跋扈,卻也無半分欣喜。明明她身着豔妝立于燈火闌珊處,卻偏偏仿佛剛剛從地獄裡行了一圈的惡鬼,面色青得吓人。
“可是……身子不适?”樓垚遲疑地問道。何昭君今日的種種反常,令一貫溫吞慣了的樓垚,都生出三分懼意。
何昭君垂下眼,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
倘若命運不可逆,但她偏要逆呢?
“是有些不适,許是來的路上吹了風,不若你陪我先回……”
她的話語還未落,便聽得喺啦一聲,那水晶簪子竟然摔碎了。
何昭君看見那攤販旁邊的一對小情人正在吵嘴,明豔的少女責怪着身側的少年。少年顯然一臉無措,被少女質問得沒了聲,最終隻将将解釋了手滑,不會給女子簪花之類,哄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牽手離去。老闆收了少年的賠錢,自也毫無怨言。
隻這一地琳琅碎片,令何昭君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這簪子終究還是碎了,隻是未碎在她手上罷了
那何家人就注定……
“我……我想去看看猜燈謎。”樓垚遲疑地說着。他本也不過就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郎,正是孩子心性之時。要和自己不喜的何昭君一同逛燈會已是不悅,更何況無事竟要提早回家,他當真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