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宴廳,果然各位小女娘們已經各就各位,就餘何昭君這幾個小姐妹了。
上座的裕昌郡主正與在側的王姈聊得正歡,見着最後進屋的幾個人,肉眼可見的心情不爽。當下倒也未說些什麼,隻是沖着一旁的王姈使了個眼色,王姈會意,立馬起身離開,到與樓缡身旁的座位。
何昭君心知是來得遲了些,郡主心有不悅。
待衆人坐好,裕昌郡主便開了口。
“今日廚房,特意為各位女眷備下金絲棗作為小食。這金絲棗用了十多道工序制作而成,算得上精細,諸位姊妹,嘗嘗吧。”
何昭君的座位與萬萋萋在一處,剛好與程少商和程姎相對。程少商确實是個好妹妹,聽完裕昌郡主的話,還将那金絲棗朝着程姎面前推了推,小聲道:“阿姊,你先嘗嘗。”
上一世的何昭君一直在外被肖世子糾纏,幾乎未與女眷們同屋。今次一來,見着當下的情形,何昭君便也沒了胃口,隻死死盯着座上的裕昌郡主。
“程家妹妹想必是第一次吃到吧,多吃點兒。”裕昌郡主故作大方道。
一席話聽得程少商直起了身子,面色有些尴尬。座下其餘的小女娘如王姈等人,皆是竊笑不已。
何昭君内心低低歎了口氣,也不怪這世上的男人大多瞧不起小女娘。想這身份高貴如郡主的,但凡見着一個身世略遜一籌的小女娘,便也少不得要拿自己的金尊玉貴來擺譜。這等格局,真是要多小有多小,便是被人鄙視,也無甚好辯駁的。
不過,說起來,這裕昌郡主當真是這個男權社會的完美産物。她既身份高貴,又單純無腦,既有溫柔賢淑的美名,又無任何能造成實質傷害的能力。她既生得貌美又精貴,實則腦中空無一物,所擅長的皆是琴棋書畫女紅這等閑情雅物,可若論到做人謀事,便是腹中空空。任何一個男人娶回家,都能賺個美貌高貴又賢良的妻子,且對男人之言必能言聽計從,絕不敢違逆。
世上的男人,誰不想找個美貌柔弱又聽話的妻子?
隻可惜,淩不疑偏不喜歡聽話乖巧的,偏喜歡那自己主義大的女娘。然後……再将其馴化……
說到底,即便上一世的程少商和霍不疑恩愛了一輩子,在何昭君的心裡,仍是不看好他倆的。
由于地位過分的懸殊,霍不疑僅憑着自己的喜好便将程少商強行拉進了權利的漩渦。好在,最後無論程少商變成了什麼樣子,霍不疑遵守了當初的約定,愛了她一輩子。如若,霍不疑突然不愛了,何昭君不敢想,程少商将會是何下場。若是兩個人的婚姻,皆靠男子的情愛來維系,這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上好的姻緣。
而這一世……
何昭君看着對面的程少商,忽然開始好奇,程少商想要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正想着,萬萋萋和程少商已經因金絲棗之事和裕昌郡主、王姈等人吵了起來。
于吵架一事上,何昭君是從來不擔心程少商的。就程少商那張利嘴,她若稱天下第二,沒人能稱天下第一。
果不其然,還未過三輪,程少商以前方戰士為保家國太平,而裕昌郡主等達官貴人不過是坐享其成太平盛世,直接把裕昌郡主嘲笑金絲棗之事壓了過去。
姎姎本是好意,故意打岔說棗甜,是個平息争執之意。哪料到王姈和裕昌郡主本就是要挑事兒,自然不會接姎姎這話。如是,被程少商逮住了話頭打了一悶棍,倒是活該。
回憶起上一世的程少商,何昭君不由感慨,這世上有些梁子結得就是如此奇怪。他若欺你,你忍,他便以為你軟弱可欺,于是下次還欺負你。你若不忍,他便視你為仇敵,次次見面不對付,橫挑鼻子豎挑眼,總之不得消停。所以,忍和不忍,都得不了善終。
除非實力的絕對壓制,一招打死,令對方從心底裡懼怕你,自此,便可清靜。你若是沒有絕對的實力,面對這些小人的不消停,便也隻能生受着。
言語間,王姈忽道十一郎要來了。
何昭君原本也隻是閑聽這幾個女娘拌嘴,直到程少商那句“十一郎傾慕我許久,隻可惜我對他毫無興趣,見面也徒增尴尬,失陪了……”
“咳咳……”何昭君一口水嗆到嗓子眼,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萬萋萋眼疾手快,“啪!啪!”兩掌拍得何昭君心肝肺都快吐出來了。
“昭君妹妹,你沒事兒吧?”萬萋萋關切道。
然而,除了她倆這一茬,周遭竟是萬籁俱寂,也不聽聞方才的吵鬧聲。
何昭君淚水迷蒙中看見程少商一臉震驚地對上淩不疑。而淩不疑望着撞到面前的程少商,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