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無心與他糾纏,手中劍随意阻擋着赫連羽的攻擊,笑得漫不經心。
赫連羽醉翁之意不在酒,幾個回合後,他的瞳孔驟然緊縮,一股陰冷的殺意在眼底一閃即逝。他的劍勢猛然變化,狡猾而淩厲,直取無雙的雙眼。
無雙早有防備。她的右手在袖中微動,瞬間幾枚形如靈蛇,帶着冰冷殺意的魂釘出現在掌心。隻待赫連羽沖上前來,她便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了他的小命。
然而,在這緊要關頭,一道寒光劃過,陸慎身影如風,瞬間出現在她前方,像是一堵堅固的牆壁,緊緊将她抱入懷中。
他身形極為高大,單手摟着她,無雙仿佛跌入了黑暗卻又滾熱的深潭之中,動彈不得。
視線被他完全阻擋,無奈之下,隻好将魂釘重新放回袖中。
在那一瞬間,她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砰響。
陸慎手中,一股如山洪猛獸般的靈力瞬間沖向赫連羽,将他強勁的劍勢完全擊潰,然後如排山倒海的波濤般将他整個人擊飛出去。
赫連羽顫顫巍巍地擡起頭,表情已經完全變了。幾縷發絲遮住了他的眼,朦胧中透出些許驚懼。
他艱難地咳嗽兩聲,看向陸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後結結巴巴地說:“大師兄,我…我剛才不知怎麼了,一時失手,還請大師兄恕罪。”
陸慎轉過頭,目光如冷池,深深地盯着赫連羽,他的面無表情,隻是雙唇緊緊閉合,猶如雕刻的石像。
半響,他緩緩開口:“藏書閣,《雲間劍譜》六百遍。”
言畢,陸慎轉頭,眼角餘光瞥見無雙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殺氣。
他的心微微一緊,快步走到無雙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他低頭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她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透過陸慎的肩膀,無雙看了一眼赫連羽,在陸慎看不到的地方,他方才的驚慌已經不見了蹤影,轉而眉宇之間盛滿了陰狠。
無雙看了陸慎一眼,冷哼一聲。
“冤冤相報何時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言罷,她身形如蝴蝶偏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慎緩緩擡手,撫過額頭,無奈地看着無雙逐漸遠去的背影,聲音喃喃:“也不知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戾氣。”
*
陰寒的月光懸挂在夜空中,似水的清輝灑滿大地。
劍冢之中,陸慎緩緩地睜開眼睛,頭顱輕輕後傾,目光透過樹冠間縱橫交錯的葉片,落在了夜空中的月輪上。
那月亮如水洗般清澈,靜谧地懸浮在夜幕之中。
忽然之間,他體内靈力如巨浪退潮般散去,急速而強烈,抽走了他體内的力量,無力感宛如一股滔天巨浪,将他全身上下包裹住。身軀微微顫抖,猶如風中的柳葉。
災難的預感猶如冷風般襲來,他掐指一算,暗道不好——
陰年陰月陰日又恰逢滿月,對他這樣的半妖而言,這是最為虛弱的時刻。
他咬緊牙關,雙拳緊握,用盡全身的力氣,強行壓制住全身的虛弱,一步一步移動,試圖向洞府的方向走去。
腳步沉重如負重物,他的身體不斷搖晃,步履蹒跚。在冷月的照耀下,他的影子搖搖欲墜,映射在石壁上,似乎随時都會破碎。
等他走回洞府時,月光如銀,他的肌肉收緊,他的背部隆起,仿佛承受着無法承受的重壓。陸慎的喉嚨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他擡起手,手指像猛獸一樣彎曲,月光倒影在石壁上,他的身體已經完全退變成了白狐的模樣。
作為半人半妖,他體内的靈力與妖力像是兩股不可調和的力量,一直在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但是,在這個夜晚,這種平衡被徹底打破,他體内的靈力與妖力開始瘋狂地沖撞,像是兩頭野獸,在他的身體内無情地撕扯。
随着身體内兩股力量的沖撞,一陣前所未有的痛楚如海浪般從他的身體深處湧出,那種痛楚如同針刺,痛入骨髓。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被一片白霧覆蓋,耳邊似乎有一種低沉的嗡鳴聲。
在意識越來越模糊的狀态中,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樣的痛苦了。
在霧霭崖底的時候,每逢此時,無雙都會用靈力幫他緩解痛意。
雖然每次臉上似乎都帶着些許不耐煩,說着些很麻煩,要把他吃掉的話,可是,她那雙修長而冰冷的手觸碰他的皮毛時,卻總是源源不斷地為他輸送靈力。
疼痛幾乎無處不在,四肢百骸,甚至連骨縫中都在劇痛。在迷離的意識中,無雙那張冷漠的臉龐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努力地撐起身體,磕磕絆絆地朝無雙的洞府走去。
他矮下身子,用頭輕輕頂開了橫在前面的竹簾。那竹簾在空氣中輕輕搖晃,發出微微的聲響。他走進去,隻見洞府裡空無一人,隻在地上放了一塊厚厚的墊子。
痛苦席卷他的全身,每一處肌肉都在無聲地抽搐。他步履蹒跚地走到窗邊,想要趴下來,但在這個動作未完成之前,他突然停住了。
房間裡有着陌生的氣息,這讓他的耳尖瞬間豎起。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間,一條冰冷的鐵鍊突然套住了他的脖子。那冰冷的感覺,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得他心中一涼。
腳步聲在房間内回蕩,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了赫連羽的臉。他的嘴角上揚,仿佛得意的樣子。
赫連羽應該在藏書閣抄寫劍譜,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陸慎試圖動彈,但那冰冷的鐵鍊狠狠地擒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動彈不得。
赫連羽低頭看着他,他的眼神裡不再是白日裡的謹慎和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屑和猙獰,嘲諷的笑聲在洞府裡回蕩,“沒想到那賤|人,也會像小姑娘一樣養小動物,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