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很大,賓朋滿座,盡皆是蒲家人。
包廂的門開了,兩個身長腿長的男生走進來。
“……沒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上次去A大拍戲,我也撞見這個小天鵝了,挺喜歡的,但太純情,害怕經不起玩就沒追,以後分手了給你鬧自殺你就老實了……”
蒲雲深腳步微微一頓,眼眸深邃如幽冷的湖,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蒲老爺子的手杖就往地闆上重重一砸,蒲雲嶺頓時噤若寒蟬:“爺爺。”
蒲老爺子冷笑:“怎麼,蒲大明星已經開始和自己的弟弟分享用過的男人了?”
這話也太糙了,周圍的蒲家人沒一個敢接。
蒲雲嶺頂了頂腮,似乎想要反駁什麼,他爸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差強人意地說:“沒管教好,慣得沒邊兒哈哈哈,那大家,這就開始吧……”
老爺子掃了眼一桌人,淡聲:“阿深坐我身邊來。”
一桌子的蒲家人,皆望向那個年輕的雲字輩,蒲雲深站起身,什麼都沒說,坐到了老爺子右邊仿佛專門為他留出來的空位。
他的手機在掌心攥着,與安誦的通話時間一分一秒地往上跳。
*
安誦彎腰給桌邊的玫瑰剪枝。
将修剪下來的枝條扔在袋子裡。
小天鵝。
經不起玩。
分手了給你鬧自殺。
安誦玫瑰色的唇微微抿着,不聲不響地修剪花枝,一旁的平闆裡傳來蒲家宴會上的觥籌交錯聲。
突然一個不注意,剪刀把手指剪破了,殷紅的血從雪白的肌膚裡冒出來。
口子不小,安誦微微翕動了下唇,扔掉了剪子。
一聲細微的痛呼從蒲雲深手機裡冒出來,聲音太小,周圍又很吵,除了蒲雲深沒人聽見。
“二叔,我去個洗手間,酒喝得有點多。”
“阿深長大了,是不是談戀愛了啊,喝多了怕會被戀人吵。”
周圍的大人都笑起來,這種笑聲充滿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調侃,以及對于蒲雲深這種初入社會不久、純情少年的蔑視。
東裡花街那個打橫抱的照片,傳得太廣了。
蒲雲深神情冷淡,他今年又不是真的隻有十九歲,早在商界打拼了多年,哪裡看不出來這些暗藏的惡意。
但老爺子這邊是束不住他的。
“對,有對象了,”蒲雲深并沒否認,“他狀況好一點了,領他來與爺爺,以及各位叔伯見見。”
*
臨近傍晚,星螺莊園渡上了一層橙色光暈。
外牆攀爬着的玫瑰枝條,在微涼的風裡輕輕擺動,季節沒到,它們都光秃秃的,長得挺醜。
大門兀地開了,安誦朝院中望去,王叔将車駛入了停車位,蒲雲深一身棕色呢子大衣,回身阖上了大門。
星螺莊園原本還有幾個傭仆,自打安誦住到這裡後,就隻留下了王叔一人,以及樓底下住着的宋醫生。
安誦這病怕人,人少點好。
一進來,包都沒放,就奔向了安誦。
“手破了?”
“不小心剪的,修剪花草的時候剪破的。”安誦說。
蒲雲深扶着他的肩膀在沙發上坐下,去樓上找了醫藥箱,安誦似乎今天話更少了,微微低着頭,似乎在發呆。
“你生氣了嗎?”蒲雲深突然問。
沒提什麼事,安誦都知道他說的什麼。
“不用解釋的,”安誦說,“我們是協議戀人,我不會過問你的感情生活,怎樣都沒關系……但是蒲雲深……”
“你說。”蒲雲深道。
“我們以後分房睡好嗎?”安誦終于提了出來,咬了下唇,微微潮濕的眸望着他,“我們隻是協議戀人,我精神狀況也沒有時時刻刻都是壞的,你也不用一直、一直在我身邊安撫我……”
“你是覺得我髒嗎?”蒲雲深問。
安誦眼眸似乎縮了一點。
“沒有。”
蒲雲深緊盯着他的神情,握着對方腕骨的手微微收緊。
水色在那漂亮的瞳孔裡氤氲,安誦極快地錯開眼,低下了頭。
他是住在人家房子裡的。
要求太多會不好。
蒲雲深克制地攥緊他的手腕,抿緊唇,想繼續問卻又沒開口。
他知道外界對蒲家人的評價是怎樣的。
蒲家人,就是一脈相承的玩得花,這在綏州是衆人皆知的事。
“我之前沒有談過戀愛,”蒲雲深嗓音帶着澀意,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我堂兄沒有尊重你,對不起安安。”
他唇上壓了兩根細白的手指。
“我不要你道歉。”安誦說,注視着蒲雲深俊美的側顔,“我知道你沒談過戀愛,也沒有感情生活,不要談論這個話題了好麼?我有點餓了,蒲雲深。”
“那你為什麼要分房?”蒲雲深道,突然有點唐突,“你怕愛上我?”
安誦淡茶色的瞳孔微微一抖,突然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向廚房。
蒲雲深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很可能是說中了安誦的某種心事。
近一米九的男生,“突”得從沙發墊上彈跳起來,一躍而起追進了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