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城網絡的對面,是剛落成一年的楓朗時誦大廈,這裡是A城的黃金地帶,網吧也裝潢得貴氣十足。
裡邊光線昏暗,有靜谧的咖啡香,玫瑰色襯衣的男生一進門,瞬間有幾雙手停止了敲擊鍵盤,朝那瘦而高的男生望去。
他的外形實在太優越了,挺拔的鼻梢兩側留下濃厚的陰影,皮膚細膩白皙,眉目清和,讓人一瞧就心生親近。
服務員身後,一個低頭玩手機的男生也擡起頭,他的五官和蒲雲深有五分相似。
看見安誦,突然彎了下唇,無聲地念了幾個字。
蒲雲深的小天鵝。
遊到他的池子裡來了。
“一杯拿鐵,不加糖。”
“好的,先生,請問你要預約幾小時的套餐?”
“我沒有錢,”安誦溫聲,雪白的手握着平闆,将他這唯一的财産遞過去,“可以拿這個平闆做抵押嗎?”
“先生……”服務員臉上浮現出為難。
這也太奇怪了。
這個男生一身貴氣,看起來不像是身無分文的模樣,平時遇到這樣的事,她也許就給辦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誰沒事兒拿限量版索尼做抵押?
可今天老闆在店裡,她也沒太大發言權。
“可以,”暗角處的蒲雲嶺懶洋洋道,伸手接過那隻平闆,擡了下下巴,“小姜,去給他開機,最新的那一台。”
安誦的眸光追随着那隻平闆,隻見那年輕的男生似乎對這隻平闆很感興趣,把它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
“我可以贖回來嗎,以後?”安誦問,小心翼翼道,“我朋友送我的。”
蒲雲嶺彎了彎眼眸:“可以呢。”小天鵝。
這店長十分古怪,口吻似有些輕浮,安誦原本就對他人的态度十分敏感,稍稍錯愕了下,以為這是熟人。
可那人在暗角,安誦瞧不清對方的臉,而且即便認出來是哪個熟人,他也未必有心力和人叙舊。
無聲地沖人點點頭,随及跟随着引路的女生,去了一台電腦前。
蒲雲嶺聞到了空氣中飄散的玫瑰香,清靡芬芳,不由“啧”了一聲。
把平闆對準光,“咔嚓”一聲,拍了一張。
給蒲雲深發過去。
[限量版索尼,運行還挺流暢]
沒過半秒鐘,對方回複:
[安誦在哪]
蒲雲嶺:[我家 happy表情*2]
蒲雲深盯着對話框裡傳回來的兩個字,指腹驟然掐緊了桌子邊緣。
他知道蒲雲嶺一向玩世不恭,說話做事都沒什麼分寸感。
他眉頭緊鎖,突然問盧海宇:“對面的友城,是不是我二叔家的産業?”
*
咖啡清苦,安誦抿了一大口,手放在唇邊輕咳。
他心髒不好,蒲雲深對他的管束很嚴,什麼一日三餐,睡覺、畫畫時長,對方都要管束。
不過他也喜歡這樣、被人無微不至地在意着。
會産生朦胧的錯覺。
他沒注意,此時一個颀長的身形撐手在他的椅背,單手支着下巴,看他操作電腦,已經保持着這個動作有十分鐘了。
十分鐘前,蒲雲深趕到友城,一秒鎖定了這個溫白瘦弱的男生。
安誦的容貌在光線暧昧不清的網吧裡極為奪目,這裡不僅有咖啡、有酒,二樓還有自助餐廳、網球桌等等,一整個友城就是個一體式服務的歡樂天堂。
但是亂。
被蒲雲嶺請到這裡的,都是他們一些紳豪貴胄的圈内人,彼此都認識。
大腹便便的男人與蒲雲嶺碰了個酒杯,一擡下巴,指向那個陌生柔美的少年:“這人,誰?沒見你帶出來過?”
蒲雲嶺拿着高腳杯,嗓音慵懶、斜睨了那人一眼,“我堂弟的對象,這可不興想。”
此時,蒲雲深臉色黑沉如水,無聲地把人圈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内。
一般冷松香離這麼近的時候,安誦早就察覺了,可對方今天卻遲遲沒覺察到。
蒲雲深的眸光移向電腦。
在看清曆史搜索詞的一刹那,瞳孔突然放大。
【鹿田區戒同所殺人案件】
【郊區戒同所具體位置】
【鹿田區精神病院裡的同性戀人】
蒲雲深的眸光從刺目的字眼中,轉移向靠在椅背上的男生。
那濃密的睫毛在顫,沾了一滴晶瑩的淚,嘗試讓他自己穩定下來似的,安誦緊緊握着咖啡杯,小口地抿了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細白的手按在鼠标上,點開,又打了一行字:
【在戒同所住過,導緻勃.起功能障礙,要怎麼治療】
蒲雲深看見這行字時,似乎驚住,原本盛滿無奈及惱火的眼眸突然染上驚愕,緊接着,一抹崩潰的紅從他的眼眸裡溢出來。
怎麼會這樣。
他的唇急促翕動,昔日冷清克制的模樣盡數消散,眼裡的那抹崩潰卻越放越大。
手痙攣往前探出,像是想要放在安誦肩上,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