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誦浏覽了一會兒,都是一些沒有多大用的廣告。
他泛着水色的眼眸绮靡微紅,浮現出難堪。
深吸了幾口氣。
算了,愛好不好,好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本他以為壞掉的隻是他前世那具身體,沒想到他重生後依舊有這難言之隐。
又鍵入新的搜索詞條:
【戒同所,以灌藥等手段治療同性戀人,是否合法,怎樣取締這種場所】
安誦原本是個性子很淡的人,他沒有這麼憎恨過一個地方,或者憎恨過一些人。
這些人毀掉了自己正常的身體、正常的生活,他已經壞掉了,各種意義上。
他的精神被毀了個徹徹底底,沒有辦法和人正常社交,也沒有辦法談戀愛、上學、工作。
像蝸牛一樣龜縮在蒲雲深的星螺莊園。
如果蒲雲深不要他,他就會被外邊的那些目光刺死。
他現在真的很容易死掉,這樣脆弱的身體和神經,他找不到自己重生的意義。
他想報複那些人的。
在他不知道的一邊,另一個人的神經也正飽受折磨。
蒲雲深撐手在他的椅背後,強迫自己安安靜靜地、把安誦鍵入搜索框的那些詞條看完。
眸光不停落在安誦柔軟的發上,他看見安誦突然深吸一口氣,兩手捂住臉,肩頭在細微地抖動,淚水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
一把關了電腦。
可是自己為什麼之前就沒發現呢?
蒲雲深想。
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安誦的這些問題。
你是重生的嗎?安安。
什麼叫被影響到無法勃.起,什麼叫被灌藥,告訴我好麼安安。
上輩子安誦的遺容整潔,他根本就不知道安誦曾在戒同所遭受過這些。
蒲雲深伸手過去,輕手将安誦從椅子裡抱起來,安誦原本輕顫的身體僵住了,微微錯開一根手指,紅腫的眼睛從手指背後露出來。
然後看見了冷靜異常的蒲雲深。
對方一言不發,把他抱起來就走,将他的臉調轉向自己前胸,不叫别人看見他眼尾泛紅、痛苦難受的模樣。
路過前台,伸出一隻手,蒲雲嶺把平闆完好無損地交回到他手裡,笑嘻嘻地說:“說謝謝我。”
“謝謝你。”他丢下一句,就抱着安誦離開了店。
蒲雲嶺沒想到他真會說謝謝自己,原本輕浮的神情冷凝了一下,轉了轉手裡的高腳杯。
*
星螺莊園。
懷裡的人柔弱又輕盈,因為痛苦微微皺着眉,手指依偎地挂在他脖子上。
他揉着安誦小腹上方的一小塊肌膚,柔滑細膩,有很薄的一層軟肉,蒲雲深不斷地低下頭去看安誦的神情,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熱量,都給到他身上。
他的唇也是蒼白的,但泛着柔嫩的水色,蒲雲深突然很想親吻他,卻在安誦睜眼的一瞬間,将侵略性的眸光錯開了去。
他真的很想親他、吻他、擠進他的身體裡,将所有他擁有的一切都給他。
他這樣疼痛的模樣,知道自己會有多心疼嗎?
“好點了嗎?”
安誦眸光洇出一點水色,此時他才有力氣睜開眼,望着蒲雲深探進自己衣擺裡的手:“我有點太麻煩了。”
他眸光濕潤,好似又要哭,蒲雲深的唇距離他的眼尾很近,喉結緊繃着,最終還是克制着自己移開目光,安撫地撫摸着他瘦削的脊背:“沒有,沒事的,安安,這樣揉着會不會好一點?”
“……嗯。”
蒲雲深的掌心很燙,身上的冷松味仿佛安撫着他每一根神經,安誦抓緊了他的衣服。
蒲雲深的外袍生冷、紮人,早被他脫去了,卧室裡光線很暗,僅亮着一盞昏黃的台燈,他就這樣把安誦抱在他身上。
犯病時候的安誦隻想要安全,他害怕戒同所裡的冷光和電流,他眼裡有晃動的淚珠,唇微微翕動着,望着蒲雲深的眼睛。
于是蒲雲深低下頭來,距離很近地看着他微微透出某種希求的眼睛:“要抱嗎?”
他話音剛落,對方便朝他撲過來,腦袋擠在他脖頸處,跨坐在他身上,纖薄的背暴露在空氣中,露出一截窄窄的腰。
安誦在聞他的味道,腦袋蹭在他懷裡,很小幅度地點了點,似乎在回答他方才的問話。
哪怕知道這時候的哥哥敏感脆弱,大概率在犯病,蒲雲深不由仍深吸了一口氣,将懷裡的人抱緊。
哥哥。
你是不是。
也有點喜歡我了。
他完全将人圈住,侵占為自己的地盤。
*
天上升起了零星的星子,客廳裡的燈仍舊亮着,蒲雲深的外袍挂在衣架上,地上放着他的皮靴。
飯早涼了,安誦将冷了的蛋羹從桌子上端下去,放進微波爐裡熱,樓上的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時斷時續,夾雜着并不明顯的低喘。
壓抑、綿長。
半個小時了,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