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平日裡不怕餘海,幹爹長幹爹短的,可一旦餘海生氣發火,她還是相當怵的。
偏偏餘海是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從前在片場導戲被人封了個“鐵面無私”的稱号,之後他便真将這四個字貫徹到底。
當年十九歲的程清被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現在二十九歲的程清依舊難逃一死。
“你最好給我編出個合理的解釋來!”
怨她,但她不敢實話實說。
平日裡拍戲和男演員合作,绯聞也不是沒有過,但她的性取向幹爹心知肚明,所以餘海從不操心她會出現因戲生情的情況。
可是這次接的劇本情況特殊,劇外反串,劇内女扮男裝,看前半段像是耽美,看後半段發現是言情,本質卻是百合。
對,這個本質指的是角色皮下,兩演員。
餘海後知後覺,拍這部戲是有可能因戲生情的,尤其這感情線還一波三折,加之程清和江槐演戲算是同一個流派,都習慣代入,以求更貼近角色,萬一在片場距離把控不當,倆人一來二去看對眼了怎麼辦。
他不是不允許程清談戀愛,隻是他見了圈内太多人因戲生情,愛的熱烈,結婚時濃情蜜意,到最後滿地狼藉。
演員之所以是演員。
他怕的是産生多餘的感情後,程清會受到影響,從而耽誤工作。
剛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我的問題,狀态不太好,影響了拍攝,我道歉。”
餘海才不信她這套說辭,正了正神色,語氣嚴肅道。
“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餘海一一列舉罪證。
“生日宴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江槐是你家眷嗎,你就把她帶進内場,又是照顧又是挑逗的。”
程清剛想辯駁就被打斷。
“鑒于你浪蕩花心,或許隻是新鮮感作祟,我就沒有多想。”
“但是!”
程清無力辯駁。
“一輪試鏡,人小姑娘才進來,你眼珠子就黏上去了,又是讓她自我介紹又是親自指派演繹片段的,過後還對她贊不絕口,我尋思着你這個老狐狸怕是芳心蕩漾了。”
蕩個頭。
“我去你的。”
程清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以上種種行為,純粹是因為我對于她作為演員的表現十分欣賞,想着提攜提攜她,你能不能别滿腦子情情愛愛那檔事?”
程清反把餘海教訓了一通。
趁餘海還處于懵逼狀态,她話撂完便立馬離開。
“給我兩分鐘。”
餘海慢半拍反應過來後,指着程清離開的背影罵。
“你這孩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程清回到房間,看見江槐乖巧坐床上,心中湧起内疚。
走近,道歉。
“抱歉,你剛剛表現很好,是我連累你,等會要重拍了。”
江槐不甚在意地搖搖頭。
“沒事,還要多謝程老師帶我入戲。”
說話淡淡的,不疾不徐,人也淡淡的,溫吞平靜。
“能立馬找到剛剛的感覺嗎?”
重拍的話,前面沒有問題,台詞不用補,應該是要直接從後面的床戲繼續。
所以需要一瞬間就将情緒調動起來,讓愛欲即刻燃燒。
江槐沉吟片刻。
“程老師幫我個忙可以嗎?”
程清心中有愧,立馬應下。
“當然。”
“離我近些。”
程清沒多想,主動坐下,靠近她。
“再近些。”
幾乎肩擦肩,腿貼腿了。
“再近些。”
程清不解,正準備詢問。
“太近……”
話語被江槐的動作打斷,她撫上自己的臉頰,兩人對視,鼻息可聞。
“嗡”的一聲,程清覺得自己的心跳錯拍,失了序。
“現在能找到了。”
江槐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她,程清不自在地轉頭,避免和她有眼神的交流。
入戲了。
現在的江槐不是江槐,而是顔矜。
程清不是隻會一個流派的演法,被臭罵後當即決定進行調整,歸根結底,還是害怕那場夢等會又影響到自己。
第二次拍攝進行得格外順利,無論是拉扯感爆棚性張力滿溢的床戲,還是顔矜眼中的若有所失和裴持眼中的輕愁淺恨,演繹得都十分到位,餘海沒有再挑刺。
大手一揮放江槐走,告知三個演員兩天内出結果後帶着成片離開,決定再仔細研究一下,綜合考慮決定顔矜這個角色的飾演者。
程清屁颠屁颠跟在餘海後面。
“幹嘛?”
“幹爹,成片可以都發我一份嗎,我想總結一下,看看這次試鏡自己有哪些地方可以改進。”
“你的問題多了去了!”
餘海毫不留情地怼她。
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讓人去拷一份交給她。
“學習用?”
餘海有些不放心。
這話說的,好像除了學習還能有其他用途似的。
“當然!”
程清接過u盤,不避不讓,和他對視。
她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僅憑肉眼餘海也看不出來是否撒謊。
“下個月開機,開機前一周官宣,别玩太嗨,至少提前一個星期進組做準備!”
餘海警告她。
又不是對演戲一竅不通的新人,程清敷衍道。
“好好好,我就去玩一周,回來立馬拎包進組。”
餘海看不慣她這副懶散樣,趕她走。
“滾滾滾。”
眼不見心不煩。
程清離開酒店,上了保姆車,唐小小及時遞上剛買的棒冰,打開車載小空調,輕易撫平了程清的焦躁情緒。
不錯。
程清贊許地看她一眼,她這個小助理愈發伶俐,越來越懂得察言觀色了。
她把u盤遞過去。
“傳去iPad上,存起來。”
唐小小當即行動。
移動文件時自信滿滿地開口。
“隻用傳江小姐這兩份,對吧?”
對你個頭。
她白誇了。
程清想,到底是哪個眼神亦或是哪個動作,給了小助理這樣的錯覺。
她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問了。
“因為您一直以來都非常關注江小姐啊。”
理所當然的語氣。
不是一點,是非常,這個程度詞用得很巧妙。
程清蹙眉。
這不是個好迹象。
大概是她單身太久,有點寂寞了吧,才會饑不擇食,對小朋友産生不該有的想法。
出去嗨皮一周,調整心态,才能以更好的面貌進組拍戲。
餘海拉了個小群,主演程清,導演阮甯,導演指導自己,投資商應朗,以及原著小說作者兼編劇柏一水。
除了柏一水其餘人都在現場看過二輪試鏡的完整版,于是餘海單發了份完整版的視頻給她,供對方參考,最後決定采取民主的方法,投票表決。
應朗率先放棄投票權。
“江槐是我旗下的藝人,投她的話會顯得我有失偏頗,幹脆棄權。”
程清緊随其後。
“我也棄權,免得平白無故又要挨罵。”
應朗他沒權力管,程清他還是可以拎出來收拾的。
“趕緊投,你棄權我才要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