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幾乎在阮甯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江槐就意識到自己出錯了,連忙起身道歉。
“抱歉,我狀态不好,辛苦各位老師了。”
态度誠懇,挑不出錯。
阮甯蹙眉,欲罵又止。
“算了,你調整一下,五分鐘後再來一條。”
“小孩。”
用親近的昵稱鄭重其事地喊她。
“你狀态沒問題。”
江槐目露不解。
“休息室。”
程清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江槐頓幾秒後立馬跟上。
阮甯望着倆人的背影沉思。
休息室是有什麼魔力嗎,一個二個都愛跑。
“這不是你該有的表現。”
進了休息室,關上門,程清直言不諱。
江槐沉默,不作辯解。
“突然出戲入戲都是有原因的,你……不想說嗎?”
程清盡可能委婉地詢問,避免傷她自尊。
“不是不想說,是我覺得這樣的想法不該有。”
“我不太能理解‘顔矜’的所作所為,即便這份喜歡沒有深刻到愛的地步,他也不該面對心上人的柔弱依舊能做到完全的冷心冷情,我認為适當的心疼在合理範圍内。”
“有道理。”
程清沒有嘲笑她自以為是的理解,反而肯定後再給出建議。
“但這樣的想法你應該拍戲前就告訴柏老師,我們一起探讨。”
“演員必須要信服自己所演的角色才能诠釋好他,如果你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拍戲時你和他也就割裂成了兩個人,對于像你容易人戲不分并且靠此入戲的演員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
“你也不想觀衆追完劇的時候吐槽說,怎麼感覺劇裡的‘顔矜’一會貼書裡的‘顔矜’,一會不貼書裡的‘顔矜’。”
“謝謝程老師,我明白了!”
望向她的眼神炙熱到發燙,程清微愣。
怎麼感覺心跳有點快。
江槐走後,她捂了捂胸口。
錯覺吧。
程清慢悠悠晃出休息室,回到現場。
說五分鐘就五分鐘,準時到令人發指。
“《盛宴》第二場第二鏡,action!”
前面的劇情依舊沒有問題,到了顔矜強硬地吻裴持,而裴持發狠咬他的嘴唇時,也沒有太多問題,直到顔矜壓着她,用蠻力親她時,這場戲再次被叫停!
“卡!”
倆人的唇剛分離,程清便呼哧呼哧喘,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吻得太激烈了,自己都尋不到空隙換氣。
看見江槐微喘,神色平淡無波,程清氣得牙癢癢。
“你怎麼……”
程清硬生生把後半句咽下,她才不想被後輩看不起,可惜為時已晚,江槐已經察覺到了對方想說什麼,從善如流地回答道。
“換氣是有技巧的,憋氣是可以練的。”
“不需要!”
程清語氣冷硬地拒絕,随後起身,到阮甯身邊詢問有什麼問題。
情感是對的,狀态也不錯,沒出現任何出戲的情況,程清還以為這一鏡能過了。
阮甯招手,把江槐喚來?
“談過戀愛嗎?”
“沒有。”
否認。
“接過吻嗎?”
“也沒有。”
依舊否認。
阮甯的眉頭越蹙越緊,心想。
怪不得。
程清在旁聽樂了,插嘴道。
“阮導,你這些問題,我試鏡的時候就問過小孩了,沒有想到吧,我也沒想到。”
阮甯望着全場唯一一個樂天派無語。
到底在高興個什麼?
沒有這些經曆意味着沒有相應的經驗,這無疑增加了拍攝的難度。
“你不是愛當老師嗎,你去教,教不會别回來了。”
“右轉,直行100米就是休息室,出發吧。”
程清被阮甯推着走。
“哎……等等……總得先告訴我要教什麼吧。”
“來看。”
阮甯拉過程清,一起坐在監視器前,上面正播着回放。
程清還是頭一次近距離觀看自己拍出來的吻戲,蠻讓人面紅耳赤,熱血沸騰的。
“咋了?”
看完程清不解道。
她覺得沒問題啊。
“感覺不對。”
“感覺”這個詞太懸浮,阮甯這麼說程清和江槐無從改起。
但讓她倆指責阮甯也不現實,因為很多導演的藝術細胞是天生的,雖然抽象,但往往準到可怕。
“那我再感覺一下。”
程清決定再看一遍回放,回味之餘還認真地檢查了倆人微表情,看有沒有問題。
結論是沒有問題。
怪事。
“小孩,你也來感覺一下。”
江槐聞言也來到監視器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哪裡有問題嗎?”
程清問江槐。
允許她小自戀一下,她覺得她們演得幾乎無可挑剔。
江槐沉思過後,試探性開口。
“吻得太用力了?”
整個吻,從頭到尾,都以很強勢的姿态開始,很強勢的姿态結束。
雖然在吻,但不像愛人,倒更像仇人。
“我明白了!”
阮甯猛地一拍手,差點沒把程清吓死。
“我說阮導您别一驚一乍的行嗎?”
阮甯胡亂道了歉後說自己的結論。
“怪不得我老覺得這個吻拍出來不對勁,無論再怎麼恨,恨到連愛都能牢牢蓋住,等到了真正兩唇相接的時候,如此美妙,欲念都會跑出來作祟。”
“你倆接吻太幹巴了,啃來啃去的,一點受到對方吸引自甘淪陷的感覺都沒有。”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評價她的吻戲沒有感覺,程清在心裡冷笑。
“我來詳細講解一下接這個吻時倆人的心路曆程。”
阮甯一本正經地開口,分析道。
“最開始,顔矜恨裴持,以為對方時刻想逃離自己;裴持恨顔矜,甯願生靈塗炭也要趕盡殺絕。中間的話,顔矜頗為無奈,一邊安撫裴持一邊祈求對方别離開;裴持熱烈主動,一邊勾引顔矜一邊希望對方手下留情;直到最後,倆人心間都壓了雜七雜八的感情,這些感情全數轉化為欲念,你們要抱着對方,吻到海枯石爛,吻到天崩地裂,吻到攜手白頭。”
也就是最後要熱吻的意思。
程清的重點偏移,全部放在了最後一句話。
“江老師,可以嗎?”
以她的敬業程度不會有問題,她擔心的是江槐能不能适應,在鏡頭前持續熱吻,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沒問題,但是……我可能演不出阮導想要的‘受到對方吸引自甘淪陷的感覺’。”
“程老師?”
遇事不決,找程老師。
被阮甯cue到的程清一個頭兩個大,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還被阮甯預判了。
“休息室是吧?”
“随便用。”
不用程清多嘴,江槐便乖乖跟着她走了。
進屋後,程清望着面前一動不動的江槐沉思。
教别人怎麼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