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指尖輕輕撫過紫檀藥櫃第三層,龍腦香的冷香混着黴味鑽入鼻腔。這是沈家藥鋪最隐秘的暗格,連管家都無權觸碰的銅鑰匙此刻正烙在她掌心。月光從雕花窗棂灑落,照亮了賬冊泛黃的紙頁——"赤焰草,三月廿七購入二十斤,貨主沈明遠"幾個字映入眼簾,刺得她眼眶發酸。
三日前母親暴斃那晚,祠堂供桌上鶴頂紅的空瓶還粘着片赤焰草葉。此刻這行字迹在月色下竟泛着詭異的青芒。她輕撫紙頁邊緣,指腹忽傳來細微的刺痛,如同被赤焰草的毒刺紮了般,泛起一道紅痕。
"二姑娘好眼力。"突如其來的沙啞嗓音驚得她指尖一顫,賬冊險些脫手。轉身撞入管家那渾濁卻精光四射的三角眼中,目光如淬了毒的銀針:"老奴這就去請家主......"
沈昭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半截金絲蟒紋,那是二房暗衛的标記。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上月西跨院走水的柴房,焦黑梁柱間也繡着同樣的紋樣。
"請便。"沈昭淡然抽回手,腕間紅痕在月下泛着青紫。三日前她故意打翻熏爐,讓赤焰草灰燼混着香灰覆滿裙裾。此刻那些細碎粉末正随血液滲入肌膚,燒灼出蛛網般的刺痛——這是她從藥王谷叛逃弟子那裡換來的"七日焚心"。
戌時的梆子聲驚飛了檐角宿鳥。她踏着滿地碎銀穿過回廊,前院飄來《廣陵散》的琴音,那是沈青梧在教庶妹撫琴。琴弦割裂夜色的刹那,她聽見腕間蠱蟲振翅的嗡鳴。
井台邊忍冬藤纏繞着殘月,沈昭望着井底晃動的月影,恍惚回想起七歲那年的雨夜。嫡妹就是這般倚着井欄,将摻了曼陀羅的蜜餞塞進她嘴裡。甜膩中泛苦的滋味在舌尖翻湧,她按着帕子抵唇,指腹摩挲着昨夜從沈青梧妝台暗格中取出的玉牌。火漆印上殘缺的"藥王"二字,與叛逃弟子給她的玉牌紋路嚴絲合縫,竟與母親臨終前攥着的赤焰草莖如出一轍。
井水倒映出她蒼白的臉,鬓邊茉莉不知何時沾了夜露,與沈青梧發間的冷香幾乎相同。
"阿昭。"素白身影從月洞門轉出,沈青梧鬓間茉莉帶着夜露,素手捧着羊脂玉匣,泛着冷光。沈昭盯着她袖口若隐若現的守宮砂——本該在及笄禮上破的守宮砂,此刻卻依然瑩白如新。
侍女捧着鎏金熏爐進來時,沈昭正将養顔膏抹在腕間。冰冷的膏體滲入肌膚,劇痛如千萬銀針刺骨——這是用赤焰草灰與血狼花調制的"蝕骨歡",七日内必會攻心嘔血。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藥廬暗格裡翻到的《蠱毒紀要》,泛黃紙頁上畫着血狼花與鶴頂紅的混制之法,配圖竟與沈青梧袖口繡紋一模一樣。
"昨夜西跨院井台邊的腳印,"沈昭突然抓住侍女手腕,美甲深深掐入皮肉,"可是二公子的人?"侍女驚恐的瞳孔中映出她嘴角冷笑。昨晨她從沈青梧熏香裡驗出的"牽機引",此刻正在對方袖中滲出腥甜。更令她心驚的是,侍女袖口滑落的半截赤焰草香囊,正與她腕間紅痕的灼燒感産生微妙共鳴。
寅時月光透過雕花窗棂,沈昭握着淬毒銀針走入祠堂。供桌上的鶴頂紅瓶映出她扭曲的倒影,系統提示在腦海中響起:【識破情蠱初級形态,解鎖醫術技能"懸絲診脈"】。
那日為祖母診脈時,她分明看見沈青梧袖中的蠱蟲振翅欲飛——此刻那些蠱蟲正蟄伏在她腕間,随血脈跳動發出細微嗡鳴,恰如母親咽氣前脖頸處浮動的青筋。她忽然發現供桌底座有細小裂縫,縫隙中嵌着半片赤焰草葉,葉脈裡流淌着暗紅液體。
"姐姐,該喝藥了。"沈青梧的聲音甜得發膩,手中藥盞漂浮着血色花瓣。沈昭嗅到一絲漠北"血狼花"的氣息——那是能讓人經脈逆行的劇毒。她裝作飲藥,舌尖卻巧妙卷起盞沿暗藏的解毒珠——三年前自請為藥婢時,她曾在《蠱毒紀要》中見過這種毒與鶴頂紅的混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