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醉仙樓的飛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現。沈昭輕倚在雕花廊柱上,細數着檐角銅鈴的響聲。當第三十七聲脆響劃破空氣,她微微蹙眉。說書人沙啞的嗓音穿透了濃郁的脂粉香:"那沈家嫡女克得緊呐,新婚夜竟讓驸馬七竅流血......"
這些關于自己的謠言如同利刃般刺入沈昭心扉。她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屈指一彈,金钗應聲而斷。碎屑夾雜着胭脂的香氣在雅間内飄落,最終停在窗棂之上。與此同時,鎏金傩戲面具後傳來衣料摩擦聲,似乎預示着風暴的來臨。
裴硯的身影在面具後若隐若現,他廣袖翻飛,帶起一陣龍涎香。然而,那香氣卻掩蓋不住他指尖滲出的冷汗。那蠱毒面具在燭火下泛着詭異的紫光,與三日前西疆急報中描述的禁術痕迹如出一轍。
沈昭眼中閃過冷意,手中的銀針在說書人天靈蓋上輕輕遊走,仿佛随時能取走他的性命。"裴大人好手段,"她聲音如冰,"買通說書人散布謠言,再讓暗衛扮作死士滅口,你以為醉仙樓的水就能洗幹淨你的手?"
裴硯突然握住她執針的手,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沈姑娘的毒針,刺得比情蠱還狠。"他眼底暗潮翻湧,隐藏着無盡秘密。染血的指尖輕輕撫上她頸側動脈,那一刻,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掙紮和痛苦。
"三年前你剜骨療毒時,我就知道......"他輕聲說道,語氣中透着複雜情緒。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緊接着是三枚銀針釘住窗棂上黑影的清脆聲響。
沈昭瞬間旋身,将裴硯護在身後,三枚銀針脫手而出,準确釘住窗棂上的黑影。月光如水,照亮了那人腰間的虎頭令牌——裴硯的暗衛統領!沈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寒意,仿佛被無形大手扼住喉嚨。
"姐姐好狠的心。"沈青梧的聲音自火光中緩緩傳出,語氣中滿是怨恨,"你以為裴硯為何能活過那場大火?"她緩緩舉起手中玉瓶,紫色蠱蟲在琉璃盞中扭動,散發詭異光芒,"無垢蠱需至親血脈為祭,姐姐的命,妹妹來收......"
沈昭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記憶如毒蛇噬咬着她的心。七歲那年病榻前,娘親曾攥着她的手反複呢喃:"昭昭要當心眼睛像琉璃的人......"此刻沈青梧眼尾的琉璃痣在火光中閃爍,與母親臨終前的警示重疊在一起,讓她心中湧起深深恐懼。
"你果然在煉蠱!"沈昭眼中閃過憤怒與絕望。前世就是這場大火讓她失去雙腿困在冷宮,她眼睜睜看着裴硯為救她被火舌吞噬卻無能為力。焦糊味混着血腥氣湧入鼻腔,刺激着她的神經。她抽出腰間軟劍,劍尖直指沈青梧:"你我之間今日必須有個了斷!"
然而就在這時,裴硯卻突然扣住了她執劍的手。他的唇貼上她耳垂,聲音低沉:"沈昭,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你在查無垢蠱?"他的話語中透着複雜情緒。他指尖劃過她頸側胎記,那裡藏着半枚鳳凰印記——她身為沈家嫡女的象征,也是前世今生的劫難。"三年前你剜骨時流的血至今還在我藥囊裡......"他輕聲道,語氣中滿是哀傷與眷戀。
轟隆巨響,如天崩地裂,打斷了沈昭未盡話語。
她從瓦礫中擡頭,眼中映入一幕刺痛心神的畫面——母親臨終前緊攥的玉镯,此刻竟鑲嵌在沈青梧的護甲中。内側雕刻的藥王谷雲紋,如針刺入雙眼,灼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