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指尖在青銅令牌上輕輕打轉,密室裡潮濕的黴味混着蠱蟲特有的腥甜鑽進鼻腔。在她心中,那些記憶如同碎片般閃爍——三日前裴硯被釘穿肩胛時,那滴落在她眼睫的毒血此刻正在她掌心發燙,遊動的金線與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胎記圖案驚人地相似,幾乎如出一轍。
"昭昭...别看師父的眼睛..."裴硯在昏迷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将她的骨頭捏碎。沈昭不禁屏住呼吸,驚訝地看到男人頸側浮現出的蠱紋正與穹頂上垂落的金線蠱蟲産生共鳴,更讓她心驚的是,那些振翅的嗡鳴聲竟與她幼年噩夢中反複出現的鐵鍊聲漸漸重合。
石門轟然洞開時,沈昭下意識地将裴硯護在身後。藥王谷三長老那雙枯槁的手掌緩緩攤開,一張泛黃的信箋上的字迹突然扭曲,蠕動成詭異的蜈蚣形狀。
"二十年前沈家滿門暴斃,是你娘親偷走谷主煉蠱的'萬蠱之母'。"
信紙在空中燃成灰燼的刹那,沈昭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密室角落的冰棺——棺中女子心口插着的銀針,與她懷中玉佩的裂痕嚴絲合縫,那熟悉又陌生的輪廓讓她心頭一顫。
裴硯突然弓起身子,冷汗浸透的衣衫下,凸起的蠱紋如同活過來的蜈蚣般蠕動。沈昭的手仍按在他心口,就在這一刻,蠱神圖譜在她識海中炸開刺目金光,那些曾令她恐懼的蠱蟲圖騰此刻化作銀鍊,将撲來的蠱群絞成血霧。
三長老布滿皺紋的臉突然裂開,露出與沈氏滅門案卷宗裡一模一樣的蛇形刺青:"好孩子,你終于來取師父的命了。"
劇痛撕裂識海的瞬間,沈昭如同墜入時光隧道,看見了二十年前的真相:藥王谷主将襁褓中的嬰孩投入萬蠱池時,池底竟浮着與她胎記相同的金紋。而那個本該死去的嬰孩,此刻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裴硯頸後的火焰胎記,與她夢中反複出現的場景完美重合。
"為什麼現在才說!"沈昭嘶吼着去抓裴硯的衣襟,卻被他反手扣住命門。在這劇烈的痛楚中,蠱神圖譜展開新的圖騰,她終于看清情蠱核心處跳動的暗紅——那是用施術者心頭血繪制的封印。
裴硯染血的指尖輕輕撫上她淚痕交錯的臉:"因為我要你親手誅殺負心人。"他咳出的黑血在空中凝聚成鳳凰圖騰,沈昭恍然想起大婚那夜,他掀開喜帕時對她說的那句話:"昭昭,我要你永遠記得,這世上最該死的人是我。"
當銀針刺入心口的那一刻,裴硯反手握住她的手往更深處送入。金色蠱蟲從他七竅湧出,在朝陽下化作漫天金粉。看着他逐漸透明的身軀,沈昭突然聽見系統覺醒時的機械音:【檢測到宿主完成'血色婚禮'劇情線,可兌換'生生世世'羁絆技能】
"裴硯!"她發狠将最後半塊玉珏按進他胸口,卻見男人唇角勾起一絲釋然的笑。無數金色絲線從他們相觸的肌膚鑽出,在空中結成古老圖騰——正是藥王谷主令缺失的最後一道封印。
晨霧彌漫的廢墟上,沈昭靜靜撫摸着心口新生的蠱紋。昨夜裴硯用最後靈力為她擋下的反噬,此刻正化作細密的刺青在她皮膚下遊走。她将染血的谷主令投入火盆,轉身對從暗處走出的黑衣人說道:"告訴父皇,沈氏欠下的血債,臣女會親自讨回來。"
火光映照出她眼底翻湧的暗芒,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玄甲将軍的旌旗刺破晨霧。而她藏在袖中的玉珏,正與百裡外皇宮地牢裡的某道枷鎖産生共鳴——那裡關着真正的藥王谷主,以及他手中握着的,沈氏嫡小姐的生辰八字。
三日後,禦書房内氣氛凝重。
沈昭跪在冰涼的金磚上,目光落在禦醫從裴硯心口取出的蠱蟲屍體上。那蠱王金翅上殘留的毒液,與她三日前在谷主密室發現的毒草圖譜完美吻合。
"沈昭,你可知罪?"皇帝的玉玺重重砸在案幾上,震得青瓷盞裡的血水泛起層層漣漪。
"臣女不知。"沈昭緩緩擡起被蠱毒侵蝕的左手,虎口處新生的蠱紋正泛着幽藍熒光,"但臣女知道,昨夜刑部大牢走水的,正是當年給裴硯種蠱的赤腳大夫。"
她故意停頓,看着皇帝瞬間慘白的臉色,接着說道:"就像臣女知道,禦花園東南角的合歡樹下,埋着三具穿着沈氏嫁衣的骸骨。"
皇帝手中的茶盞突然炸裂,滾燙的茶水濺在沈昭手背上。她紋絲不動地任由傷口滲血,看着那些血珠在青磚上蜿蜒成蠱蟲的形狀——這是昨夜裴硯用命換來的蠱毒反噬,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規律性地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