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在琉璃穹頂凝結成細碎冰晶,沈昭赤足踩過冰面時,足踝銀鈴發出清脆聲響。她望着穹頂遊走的冰棱,忽然想起三日前裴硯将藥囊擲入火盆的情景——那簇幽藍火焰觸及錦囊金線時驟然熄滅,就像今夜他腰間玉帶扣迸裂時飛濺的血珠。指尖無意識撫過腕間九轉玲珑鎖,那是用漠北玄鐵打造的禁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發出細微震顫,鎖芯裡蟄伏的母蠱仿佛感應到危險,正瘋狂啃噬着她的血肉。
沈昭站在冰面上,足踝的銀鈴聲打破了寒夜的寂靜。她垂眸看着那些玄甲衛,彎刀在冰棱折射下閃着寒光,映襯着她蒼白的臉。
"沈姑娘的命,抵得上沈家滿門。"玄鐵面具後的聲音冷冽而殘忍,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沈昭輕笑,笑容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凄美。她擡手,腕間銀鍊在月光下泛起冷光,像一條靈動的蛇,随時準備擇人而噬。當先撲來的侍衛動作迅猛,卻沒料到沈昭早有準備。她輕揮衣袖,一股淡香彌漫開來,香氣中夾雜着曼陀羅花粉。侍衛吸入花粉,經脈灼燒,痛苦地跪倒在地。
冰棱折射的冷光中,沈昭看見裴硯左手小指微微抽搐。那是三年前她替他包紮箭傷時留下的暗記,銀針刺入麻筋,讓他終生無法忘懷那痛楚。此刻的裴硯雖戴着面具,但沈昭依然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怒火。她知道,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沈昭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咒語。冰室四壁驟然浮現出血色咒文,如有生命般在冰壁上蠕動,散發着詭異光芒。她咬破舌尖,将血珠彈向東南巽位。七根銀針破空而至,帶着淩厲殺氣直取裴硯面具。
裴硯反應極快,身形一閃便躲過銀針攻擊。沈昭不打算就此罷休,足尖輕點地面,身形如鬼魅般飄忽不定。千年寒鐵打造的銀鍊在她手中宛如活物,纏上裴硯手腕時讓他動彈不得。
裴硯眉間猙獰舊疤因暴怒而扭曲如蜈蚣,右手成爪,直取沈昭咽喉。沈昭卻輕笑,足尖輕點旋身躲過,動作輕盈優雅,仿佛在跳一支無聲舞曲。
冰室穹頂突然炸開裂縫,月光傾瀉而下,照亮整個冰室。沈昭趁機看清了裴硯腰間玉佩上暗藏的蠱王卵紋路——那是三年前她親手刻下的守宮砂印記,也是她複仇的關鍵所在。她心中湧起複雜情緒,是恨、是怒、亦是悲。三年來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在此刻化為無窮力量,讓她決心摧毀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切。
"三年前漠北瘟疫,裴大人用三千将士試藥時,可曾想過今日?"沈昭指尖銀針抵住裴硯頸動脈,心口蠱蟲突然發出尖銳嘶鳴。她的聲音冰冷而決絕。
九轉玲珑鎖在沈昭心口迸發紅光,母蠱反噬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三年來每到月圓之夜,她都要飲下摻着心頭血的蠱毒湯藥。而這一切忍耐與付出,都是為了此刻能将萬千蠱蟲化作利刃,刺入眼前這個男人的心髒。
她忽然想起那個雪夜,裴硯将凍僵的幼童抱進太醫院時,白狐裘下藏着半塊虎符。那正是沈家軍鎮守漠北的調兵信物,也是裴硯陷害沈家的鐵證。如今,她終于有機會為沈家滿門複仇了。
裴硯染血的指尖輕撫上沈昭臉頰,冰冷觸感如千年寒冰,直刺心底。他忽然低笑出聲,聲音沙啞而詭異:"你當真以為朕不知你在太醫院動了手腳?"
沈昭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她知道,此刻任何慌亂都隻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絕境。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波瀾。
就在這時,冰玉符突然化作冰刃,向沈昭疾馳而來。她身形一閃,險之又險地躲過攻擊。但她袖中的虎符卻悄然滑落,掉進冰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