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的青煙缭繞在銅鏡前,沈昭靜靜凝視自己腕間泛紅的朱砂痣。前世被活埋時那窒息的腐土氣息忽然湧上喉頭,反而讓她握藥匙的手更加穩定。碗中暗紅液體泛着詭異的翡翠光澤,這正是她改良後的雙向蠱毒。
"成了。"她輕輕叩擊碗沿,冰裂紋瓷面映出她眼尾那顆新添的淚痣。明日便是二房夫人的壽宴,那位整日裡裝模作樣誦經的慈夫人,今晨剛往佛堂裡添了三斤沉水香。
"姐姐,你可算是來了!"沈明玥的聲音如夜枭般突兀響起,金護甲在夜色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光芒,沈昭的衣襟上霎時多了一道刺目的赤痕。
這沈明玥,真以為自己是囊中之物了?昨日佛堂裡的香灰驗出了牽機藥的氣味,那可不是什麼供佛的好東西。沈昭身形微側,巧妙避開了沈明玥那染着鳳仙花汁的袖口。腰間玉佩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撞擊在博古架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驚得檐角銅鈴也跟着叮當亂響。
前世那場"意外落水"讓她看清了這些人的真面目——當她濕漉漉地跪在祠堂裡時,沈明玥卻拿着她的翡翠耳珰,把玩得不亦樂乎。
"哎呀,姐姐的手怎麼這麼涼啊?"沈明玥突然驚叫一聲,鑲着紅寶石的護甲戳上了沈昭腕間的命門。沈昭眼神一凜,瞥見了護甲内層暗藏的毒針。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種伎倆,她三年前就見識過了。麗嫔暴斃那夜,西暖閣的炭盆燒了整整七日,灰燼裡的寒光,和現在的一模一樣。
沈昭輕輕握住沈明玥的手腕,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妹妹真是關心我,不過我這手啊,天生就是涼的,倒是讓妹妹受驚了。"說着,她手指微微用力,沈明玥頓時痛得臉色煞白。
"你……你放手!"沈明玥掙紮着想要掙脫束縛,卻發現對方的手如同鐵鉗般堅硬。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沈昭冷笑一聲,松開了手。她瞥了一眼沈明玥那狼狽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快意。這些人啊,還以為她沈昭依然是那個任人宰割的軟弱女子?那就大錯特錯了!這一世,她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壽宴擺在聽濤軒,琉璃宮燈八百盞,将夜色染得如同琥珀般瑰麗。沈昭身着素白的雲錦長裙,靜靜地站在人群中,目光穿過觥籌交錯,落在了主位上那襲绛紫錦袍上。二房夫人鬓邊的鳳簪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突然,那鳳簪輕輕顫動了一下,金累絲縫隙裡竟滲出了縷縷黑霧。沈昭眼神一凝,那是牽機藥遇到伽藍香的征兆,看來今晚的宴會,果然沒那麼簡單。
酒過三巡,二房夫人突然傾身向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聽聞妹妹前日得了場急症,可真是讓人擔心啊。"沈昭嗅到她袖口飄出的腐土腥氣,心中微微一凜。這味道……與記憶裡漠北風沙混着血腥的氣息如此相似。前世,就是這味道讓她在假死藥效發作時錯認了仇人,今世,她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托大姐姐的福。"沈昭舉起酒杯,殷紅的酒液在燭火映照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我正要謝大姐姐賜的九轉還魂丹,讓我能夠起死回生。"她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衆人紛紛側目望去,隻見檐下一隻血鴉被驚飛,撲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沈昭心中冷笑,看來今晚的好戲才剛剛開始。她目光掃過席間衆人,每個人臉上都挂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在這場盛大的壽宴中,各自懷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不過沒關系,她沈昭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而歸。這一世,她要讓這些曾經欺辱她、背叛她的人付出代價!
就在這時,一名小厮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佛堂的沉水香爐...炸了!"
沈昭在漫天香灰中疾步前行,繡鞋踏過滿地的金箔。那些本該供奉佛前的金粉此刻沾滿了她的鞋底,像極了那年父親凱旋時,百姓跪迎的丹墀階前,金箔混着血水在雨中流淌的景象。檀香裡浮動的蠱蟲振翅聲,與記憶中漠北的風聲漸漸重疊。
佛堂門扉虛掩着,供桌上的釋迦牟尼像裂開了猙獰的笑口。沈昭瞳孔驟縮——金漆剝落處露出密密麻麻的蠱蟲卵,正是南疆"千蛛萬毒"的幼體。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二房夫人每日供奉的并非佛經,而是滋養蠱蟲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