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在銅爐中蜿蜒成詭谲的蛇形,沈昭碾碎最後半錢醉夢散時,瓷缽底部突然泛起蛛網般的裂紋。她指尖微頓,擡眸正撞進裴硯暗湧的瞳孔——那人玄色廣袖下的鎏金蠱紋令牌,正随着藥杵落地的脆響泛起幽藍熒光。
"沈姑娘的九轉還魂散,倒是比傳聞中更烈三分。"裴硯的蟒紋錦靴碾過滿地狼藉,腰間令牌在燭火下折射出冷光。他身後兩名藥師擡着的鎏金籠裡,三隻碧眼蟾蜍突然齊聲厲嘯,毒液順着鐵籠縫隙滴落在沈昭雪狸貓的尾尖。
沈昭腕間的翡翠镯撞在石臼上,清脆聲響驚醒了藥櫃深處沉睡的蠱蟲。她表面上佯裝整理藥材,但暗地裡,袖中的金針已經悄然滑向腰間的暗袋。那暗袋裡,藏着母親臨終前塞入妝奁的南疆金蠶蠱卵,是她最後的底牌。
當裴硯的腳步逼近至三步之遙,沈昭突然嗅到一絲鐵鏽味。她心中一緊,立刻意識到這是醉夢散裡混入了昭陽殿特供的安神湯氣息。這種氣味,她永遠不會忘記。
"每月十五來王府試藥,待你解了本座的寒髓蠱..."裴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熱氣息裹挾着蠱蟲鱗粉,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他的指尖輕劃過她頸側跳動的青筋,那裡有一道與蠱蟲鱗片吻合的舊疤,是他留下的印記。
沈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恐懼,但她知道不能退縮。她反手扣住裴硯的命門,金針在月光下泛起妖異的紫芒。這是她唯一的反擊機會,她必須把握住。
三日前護城河浮屍右手小指的傷口在腦海中閃回,與眼前人腰間玉佩的缺口嚴絲合縫。她突然明白了一切,原來這都是裴硯的陰謀。她蘸墨落筆時,袖中金蠶蠱卵悄然沒入契約夾層,這是她給裴硯的反擊,也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方式。
碧色汁液在朱砂咒印上暈染開妖異的紋路,像極了母親妝奁裡斷裂的青銅印章。沈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但她不能停下。她要完成這個契約,要保護自己的家人。
"好個同生共死的毒醫契約。"裴硯看着眼前的卷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沈昭竟還有這樣的手段。但随即,他的瞳孔驟縮——本該被蠱蟲氣息觸動的令牌紋絲不動,反倒是沈昭腕間胎記裂開細密蠱紋,如同南疆祭壇的鎖魂釘紮入血肉。
這一刻,裴硯竟感到一絲恐懼。他看着眼前這個女子,眼中閃過複雜情緒。而沈昭則趁機掙脫他的束縛,退到藥櫃旁。她盯着裴硯眼底翻湧的暗紅,那裡的恨意竟與母親咽氣前攥住她手腕的溫度如出一轍。她絕不會放過他。
裴硯突然攬住她腰肢抵在藥櫃上,鼻尖相抵時聞到她發間冷香。沈昭袖中的雪狸貓發出威脅的低吼,卻被無形屏障阻隔在半尺之外。
"你母親二十年前就該死在南疆祭壇。"裴硯的指尖劃過她後頸舊疤,那裡埋着與蠱蟲鱗片同源的暗紋,"沈家藥鋪的秘方,為何能獨攬皇室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