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第九層的冰壁滲出幽藍霧氣,沈昭的鲛绡手套在青銅羅盤上擦出刺耳鳴響。指針突然瘋狂震顫,她扯斷腰間銀鍊纏上冰棱,血珠順着鍊子滾落時,身後傳來玄鐵面具碎裂的脆響。三日前在沈家私礦看到的慘狀又浮現眼前——那些被寒毒侵蝕得形如枯槁的礦工,臨死前用指甲在牆上刻下的血字,此刻随着冰窟塌陷的轟鳴在耳畔回響。她彎腰拾起半截斷指,指甲縫裡嵌着的孔雀藍碎屑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與三皇子府暗衛箭矢上的殘羽如出一轍。
"沈姑娘的鲛人淚,倒是比漠北的雪還冷。"裴硯的聲音似被寒淵的冰冷浸透,裹着刺骨的寒氣拂過沈昭耳際。她瞥見他指尖凝出的冰刃,在幽暗冰窟中閃着寒光,劃開冰壁時發出刺耳聲響。暗紅色的蠱紋在他腕間若隐若現,像某種詭異的圖騰。
沈昭嗅到濃重的血腥氣,中夾雜着淡淡龍腦香。這香氣她并不陌生,三日前裴硯親手為她戴上醉骨香囊時,她曾聞到過。當時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她鎖骨下的守宮砂,那滾燙的觸感,至今記憶猶新。
她旋身避開冰刃,發間銀簪在空中劃出優雅弧線,擦過冰壁時迸濺出點點火星。然而,在觸及裴硯心口的瞬間,銀簪卻像被某種神秘力量禁锢,無法再前進分毫。
冰窟深處突然傳來輕微響動。沈昭凝神望去,隻見一朵冰蓮在百丈深的冰髓中緩緩綻放。冰蓮花瓣晶瑩剔透,散發着淡淡光芒,将整個冰窟映照得如同仙境。
就在這美輪美奂的景象中,沈昭的銀簪突然掙脫禁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裴硯心口。她本以為會見到鮮血噴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從他心口湧出的并非鮮血,而是一條條赤色鎖鍊。
鎖鍊在空中飛舞盤旋,将沈昭和裴硯的手腕緊緊纏繞在一起,形成并蒂蓮的形狀。沈昭驚愕地看着這一幕,心中湧起莫名恐慌。
就在這時,冰窟突然塌陷,巨大冰塊和碎石從天而降。沈昭下意識想要掙脫鎖鍊束縛,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而裴硯似乎并不在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低頭看着她,呼吸噴在她頸側,帶來一陣冰涼感覺。
"醉骨香囊..."他開口道,聲音低沉而沙啞,"在..."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化作萬千冰晶消散在風雪中。沈昭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攥緊掌心融化的冰晶,發現其中嵌着半枚青銅鑰匙——那鑰匙與沈家祖祠暗格的鎖孔嚴絲合縫。
冰窟中回蕩着裴硯消散前那句未盡之言的餘音,沈昭呆立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她知道這鑰匙和那句未盡之言背後一定隐藏着驚天秘密,但她卻無法立刻揭開這一切的謎團。她隻能将這半枚鑰匙緊緊握在掌心,在心中默默許下誓言:無論前路如何艱險,她一定要查清這一切的真相!
三更天的沈府後廚彌漫着醉骨香,巧燕捧着食盒的手突然痙攣。檐角黑貓炸毛的瞬間,十二盞琉璃宮燈将趙嬷嬷的影子拉成惡鬼修羅。當鎏金托盤裡的翡翠白菜被掀開,混着醉骨香的湯汁潑在青磚上,騰起的藍焰裡浮出孔雀翎的暗紋。
沈昭倚着雕花窗把玩冰蓮,看侍衛從嬷嬷袖中搜出密信。火光映着"二皇子"三個字,與三日前從沈清秋妝奁暗格裡找到的礦脈圖嚴絲合縫。她忽然想起裴硯消散前那句未盡之言,喉間泛起鐵鏽味——醉骨香囊夾層裡,分明藏着半張泛黃的《毒醫天書》,其中"以親族血為引"的字迹正與沈清秋枯手上的守宮砂印記重合。
诏獄最深處的滴水聲突然紊亂。沈清秋望着腕間滲血的鐐铐癡笑,枯槁的手指在牆上刻出扭曲符咒:"妹妹可知...漠北冰蓮要至親血澆灌..."她突然暴起撲向鐵欄,沈昭反手扣住她命門時,冰棺中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
八名玄甲衛擡着寒玉棺椁破牆而入,棺中人心口插着的冰蓮,正與沈昭腰間香囊的并蒂蓮紋重疊。沈清秋渾濁的眼珠突然清明如炬,指甲深深摳進沈昭手腕:"當年你娘親就是太心軟...才會被他們用醉骨香囊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