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緊攥雙拳,骨節泛白,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想起孫家這些年遭受的苦難,眼中湧起悲恸與決絕,旋即,目光變得炯炯有神 ,斬釘截鐵道“那這玉玺就更留不得了。”
“玉玺卻是傳國之寶,可若無與之相配的能力,它帶來的不是福澤,而是災禍。留着它,我們孫氏一門會不斷被各方勢力盯上,永無甯日。而舍了它,精兵在手,于我而言就是開疆拓土的利器!”
孫策眼神愈發堅定“我定要奪取父命的玉玺,換來他夢寐以求的江山!”
黃蓋等人看着孫策這般決然,心中滿是欣慰與欣喜,黃蓋忍不住贊道:“伯符有如此膽略,必能成就大事!”
程普也目光堅定,拍了拍孫策的肩膀,沉聲道:“那好!你去吧,此處有我守着,你大可放心。”
孫策聞言,雙手抱拳,向程普深深一揖,言辭懇切:“多謝老将軍了!此番前去,無論成敗,我定不負諸位期許,待我歸來,共圖大業 。”說罷,轉身大步邁出營帳。
喬蔓半跪在氈墊上,指尖靈巧地纏繞着繃帶,為最後一名傷兵包紮好膝蓋的擦傷。
"多謝喬醫官。"傷兵感激地抱拳,喬蔓笑着擺擺手,将染血的紗布丢進銅盆。送走了最後今天最後一名在操練時受傷的士兵,喬蔓正打算處理軍務,他剛拿起案頭的軍報,忽然一陣涼意掠過脊背,帳外傳來沙沙的異響,像是無數細沙在簌簌流動。
喬蔓一擡頭發現帳外原本明亮的天光已被渾濁的土黃吞噬,仿佛整片天空都被碾碎成沙,沉甸甸地壓向大地。
變天了
喬蔓趕緊把營帳的簾子放下來,将狂風怒吼徹底隔絕在外。隻是天色變得異常昏黃,那壓抑的色調透過縫隙隐隐透進來,把營帳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病态的黃暈。悶熱的空氣裡開始彌漫着沙塵的氣息,雖沒有吹進營帳,卻讓人感覺十分憋悶。
喬蔓有些心緒不甯,營帳内蒸騰着艾草與金瘡藥的苦澀氣息,讓人更喘不過氣來。她剛打開軍報就又得知了軍報中劉繇驅離吳景之事,漂浮不定的心立即迅速墜落。她皺着眉毛快速的讀完了軍報,立即就想要起身去找呂範。喬蔓低頭瞥見自己衣襟上幹結的膿血、袖口沾着的碎葉藥渣——晨起為傷兵剜腐肉時濺上的污漬,又想到呂範素愛潔淨,她快步折返回來耐着性子換了套整潔的衣物,迅速奔出營外,也顧不得狂風了。
喬蔓捏着軍報焦急的來到呂範的營帳。呂範此刻也還未睡,看到喬蔓來也似在意料之中。
"子衡,我看了最新的軍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少年軍醫的聲音裡帶着初入政治場的困惑,額前碎發被悶熱和急躁汗得微濕。
“瀼瀼别急”呂範引着喬蔓來到案前,案上泛黃的地圖早已被圈出幾個顯目的地點。
“中郎将好心收留劉繇,怎會落得被驅逐的下場?這曲阿城的風向變得比江潮還快!"
"瀼瀼,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他指腹撫過丹陽境内星羅棋布的據點,"你看,泾縣祖郎、烏程嚴白虎這些宗帥擁兵自重,吳景将軍空有太守之名,實則連曲阿城郊都難以号令。"
"可劉繇受了收留之恩..."
"恩情在亂世最不值錢。"呂範截斷他的話,"袁術攻打廬江,本就是向揚州士族宣戰。劉繇身為漢室宗親,背後站着顧陸朱張這些大族,他若不與袁術決裂,如何在江東立足?"
喬蔓心裡舒緩了一些:"所以袁術派吳景攻打張英,是想借孫家的手起的精光,她猛的按住地圖,袖中暗刃的寒光一閃而逝:"你是說,借救舅父之名..."
"不錯。"呂範将案頭竹簡推向她,朱筆圈出的"曲阿"二字如凝血,"吳景屯兵曆陽,恰似江東門戶的鎖鑰。隻要伯符能從袁術處借得精兵,打着為舅父雪恥的旗号渡江,既能避開'叛主'的罵名,又可順勢收攏孫家舊部。"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在你來之前我剛收到德謀的信件,說伯符正在趕來的途中,想必不出五日就能回來”
喬蔓望着案上朱紅圈注,胸腔裡翻湧着熱流。渡江之後便可自立,掙脫袁術鉗制的枷鎖,恰如困魚入海、羁鳥歸林。她亮晶晶的眼眸凝望着搖曳的燭火,恍惚間,孫策大旗獵獵揚起于曲阿城頭,金戈鐵馬踏碎雲霭,而孫家的霸業,正從這江東熱土之上,一寸寸拔節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