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辛苦了。”雲雀恭彌用指腹撫摸雲豆,随後給對方喂了一小片面包碎屑。
雲豆扇着翅膀,道着:“雲雀!雲雀!小動物、小動物!”
雲雀恭彌垂眼看着監視器内部帶回的影像,道:“嗯,我知道。先不要吵。就快了……”
就快要得出關于‘不幸’的真相了。
六道骸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他換了一身便裝。上半身穿着T恤和薄的夾克外套,下半身随意搭配了一件深藍牛仔。他看了看鏡子中的異色雙眼,随後輕輕呼出一口氣,将紅色的那隻右眼用眼罩遮蓋起來。
随着甜點店的門上的門鈴發出一聲響,六道骸離開了店内。
“kufufufu……你最好是還沒被他們接走,沢田綱吉。”他的語氣内含着些許細微的落寞。
六道骸順着自己的甜點店向道路上方走去,這條道路毫不誇張來講,确實是一眼望過去隻有凄涼。道路兩旁并非毫無住宅,隻是并沒有什麼人生活的氣息。顯得過于冷清。
清晨的鳥鳴聲響起,在周遭的街道上隻有寥寥數聲。遠處的天邊泛起魚肚白,但太陽還未完全出現。六道骸的腳步在刻有‘沢田’的木牌處停了下來,他側身看向這間獨棟的樓。
這棟樓顯得有些破舊,不隻是選址,連樓身都顯得些許年久失修。他記得在本世界時,十年之前的沢田綱吉住的屋子并不是這種模樣。
眼前的這棟樓頂上是沒有刷漆的純木闆,整棟樓的樓身也沒有多餘的裝修,似乎建造這棟樓的人隻是單純的‘建造一下’就結束了,就連周圍院子裡的裝修也過于敷衍。叢生的雜草與連石闆都沒有的小道,如果下雨的話這裡必定一片泥濘。
想到這裡,六道骸的那雙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kufufu……倒是在哪裡都能蝸居啊,沢田綱吉。”六道骸盯着院内呢喃着。
“您叫我嗎,六道先生?”
沢田綱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側,六道骸迅速回神随後向後退了一步。沢田綱吉正帶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六道骸才是那個更為震驚的,沢田綱吉靠近他時,他居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推測起為何沒能察覺到的原因,六道骸在心下想了幾種,但越想心下越發郁悶,最後幹脆對此事保持沉默了。
沢田綱吉手中抱着一個購物袋,看上去像是才從某處逛完回來。但實際上現在天色還早,不會有大型商場這麼早開門的。六道骸垂下眼看着沢田綱吉懷中抱着的購物袋,内裡的商品露出包裝袋的一角。
‘加熱即食’四個字從内裡露出,六道骸在心下道了句果然如此。
“kufufufu……我竟然不知道,獄寺隼人和山本武的能力已經低下到連你的身體機能所需的營養都給不起了嗎?”
六道骸用着他平日與沢田綱吉說話的語氣聊天,并未過多做出掩飾。他這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去看沢田綱吉的反應。
沢田綱吉先前與六道骸見面,還是在甜點店那次。自從那次之後,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六道骸的消息了。因為接觸的太少,沢田綱吉說不上來,他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沢田綱吉抱緊了懷中的購物袋,反複思考着六道骸這句别扭到極緻的話,思考半天得出一個結論: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
“那個……謝謝你關心我,六道先生。但是并不是他們沒給我提供食物,我隻是覺得,朋友之間應該不需要連吃食都從他們那裡得到……”
“我也是一個成年男性,可以照顧好自己。事事都讓他們幫忙的話,顯得我也太沒用了吧。”
沢田綱吉眉間輕皺,面上卻帶着微笑。
六道骸隻是雙手抱臂頗為高傲地擡起下巴,拇指随意地指向沢田綱吉懷中的物品,道:“哦呀,你口中所說的照顧自己,是指吃着需要微波加熱的速食産品來維護身體機能這件事嗎?”
沢田綱吉話語一哽,他面上一熱,道:“…沒什麼關系吧,都可以吃的。”
“kufufu……”六道骸但笑不語。
雖然對方是笑着的,但沢田綱吉下意識地覺得對方的心情似乎算不上好。難道是因為對方認為自己吃的食物不健康,沒有珍惜自己的身體?但為什麼呢……
想到這裡,沢田綱吉突然想起一個原因。于是他擡起眼,看上去有些面對陌生人的膽怯,躊躇片刻,他開口問道:“六道先生,您也和獄寺先生還有山本先生一樣,與我是朋友嗎?”
六道骸的目光在這一瞬間燃起些許光亮,但又很快被自身的情緒壓制下去。那隻藍色的眼睛透露出些許笑意,随後他開口道:“kufufufu…并不是哦。我與你之間,并不是那種關系。”
“欸。我們不是朋友嗎?”沢田綱吉看上去有些驚訝。
六道骸點點頭,道:“沒錯,我與你之間……從來不是什麼朋友。硬要說的話,或許更像是‘獵物’與‘獵人’吧。”
沢田綱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後他道:“那我們之間,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呢?”
六道骸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便哼笑起來,道:“是誰呢,這個問題你要自己回想起來才行呢。”
這樣面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的六道骸,以及他那彎起的眉眼,讓沢田綱吉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确信,他是見過這個身影的。依舊是對方少年時的模樣,他的頭發還沒有現在這麼長。
那雙眼睛……
随着似乎回想起點點滴滴,像是不斷被找到的拼圖碎塊一樣,空缺的地方在不斷被填補上。
“我想,我應該是見過您的。您的這隻眼睛……”
沢田綱吉在不知不覺間不斷靠近六道骸,他本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距離已經過近了。鼻尖就快要抵到六道骸的下颚處,随着他呢喃的輕聲問話,他的胳膊也随之擡起。
拇指即将觸到那隻眼罩。
“我可以看嗎?”
沢田綱吉輕聲問着。
六道骸不似往日一般露出笑意,他垂着眼并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