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驚秋扶着一瘸一拐的夏侯曜回到營帳,若非夏侯曜一直不允,他早将人一路抱回去了。一進帳内,他便急急拿了紗布和傷藥,小心翼翼地給夏侯曜上藥:“會有些疼。阿曜,忍耐一下。”
“嗚嗚……”夏侯曜倒是不怎麼出聲,可眼淚根本止不住,才剛上了一點藥粉,薄驚秋便受不住了,連忙叫随行的禦醫繼續上藥,自己則走到帳外。
他實在是不忍再看夏侯曜的眼淚。那又哪裡是什麼眼淚?分明就是刀子,還是會一刀又一刀割他心的刀子。
帳外駐守的侍衛迎上來:“少将軍,少師大人身邊的霍刀來了。”
霍刀是宇文淵的心腹,對宇文淵忠心耿耿,自然也深得宇文淵的信任,他此時過來做什麼?薄驚秋皺眉:“傳。”
霍刀上前抱拳行禮,遞上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少将軍,我家公子說,此藥給六殿下用,夜裡傷口便可結疤。”
薄驚秋疑惑地接過:“他……這是為何?”
“我家公子說,今日這出戲,叫他瞧得十分盡興。尤其是少将軍您對六殿下情深義重,公子深受感動,遂特遣屬下前來送藥。”霍刀的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那便替我多謝你家大人。”薄驚秋看着霍刀離開,招呼自己信得過的侍衛:“去叫禦醫院的張院令好好看這藥。”
不多時,侍衛去而複返:“少将軍,張院令說此藥并無不妥,反而十分珍貴,還有鎮痛奇效,對六殿下的傷極管用。”
“叫禦醫給阿曜用吧。”薄驚秋實在猜不透宇文淵在想什麼,像他那樣的人,怎會用如此拙劣的借口送來這般上好的藥?也不知有何内情。正想着,又遠遠地瞧見一隊人馬急匆匆地趕過來,領頭的内侍尚未走近便高聲喊道:“太子殿下駕到——”
薄驚秋單膝下跪:“臣薄季川,參見太子殿下。”
“表弟,表弟,快請起。”夏侯昭急忙扶起薄驚秋:“我是來看六弟的。聽說他受了傷,可嚴重?”
提起傷勢,薄驚秋便滿心不悅:“多謝太子殿下關心。阿曜還好,都是輕傷,隻是受了不小的驚吓。”
夏侯昭蹙起眉來:“此事,我已聽下人們說清楚了,是阿旸和阿昀太過分了,怎能做出此等瘋事來!表弟莫急,我定會在父皇面前好好說一說,叫他二人給六弟賠禮道歉才是!”
薄驚秋神色稍霁:“幸而還有太子殿下肯為阿曜着想,其他人……便從不将他當做兄弟一般看待。”
“……”夏侯昭欲言又止,拍拍薄驚秋的肩膀:“好了,先不說這些。六弟在裡面?我想去看看他。”
“自然。太子殿下,請——”薄驚秋正要迎夏侯昭進帳,瑞豐突然從帳内一頭撞了出來:“不好了不好了!少将軍!六殿下驚懼交加,方才吐了好大一口血!”
“什麼?!”夏侯昭登時急得臉都憋紅了,當下便要沖進去:“六弟!!”
瑞豐卻跪地攔住了他,懇切道:“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恕奴才死罪!禦醫說我家殿下隻宜靜養,若是太子殿下您此刻進去,兄弟情深、觸動衷腸,對我家殿下的病情反而不好啊!”
夏侯昭立即停下:“……這!難不成叫我對六弟不管不顧?!”
瑞豐趕緊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薄驚秋也在一旁勸道:“太子殿下,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您這一進去,阿曜見了定然更加委屈傷心,不免又要牽扯出心病來。不如太子殿下等阿曜的心緒平穩了,再來探望不遲,我也會緩緩告知阿曜,太子殿下關心他。”
夏侯昭神色凝重,似乎極其氣憤:“這個阿旸,實在是!好,好,表弟,六弟便先托予你代為照顧,我這便去見父皇!”
說罷憤憤拂袖離去,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恭送太子殿下。”不等夏侯昭走遠,薄驚秋便轉頭問:“阿曜當真吐血了?”
直到完全看不見太子一行人,瑞豐才轉而笑道:“少将軍聖明。此乃我家殿下的推見之言,少将軍果真是最懂我家殿下的。”
薄驚秋聽了直搖頭:“阿曜的這些兄弟們……唉!”
“我家殿下的兄弟再多,也不及少将軍您一個來得貼心。”瑞豐笑得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