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麼說,倒叫臣不好動手了。”宇文淵笑着:“臣竟不知,少将軍是何時對殿下有心的。”
“你知道了。”夏侯曜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立刻被掩飾住了:“那是他的事。更何況,我已拒了他。”
宇文淵沉沉道:“殿下也同樣拒了臣。”
“那怎能一樣。”夏侯曜轉過身,摟住宇文淵的脖子,在那雙帶着玩味笑意的眼眸中,輕輕湊上去親了親宇文淵的臉頰,又立刻低下頭:“你與旁人怎能一樣。”
宇文淵毫無反應。夏侯曜也跟着一直低着頭,臉色逐漸绯紅,最後燒得連脖子都粉了,直到那道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殿下這算是補償麼?”
夏侯曜擡起頭,将漲紅的臉完整地展示給宇文淵看:“是我的心意。”
“哦?”宇文淵眼眸深邃,微微眯起眼睛,緊緊地盯着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阿曜莫不是小瞧了我?以為這點補償,我便會滿足。”
聞言,夏侯曜反倒松了一口氣:“你今日不該來救我。”
“阿曜不知我會出手?”宇文淵道:“那又何苦去招惹他們。”
夏侯曜聲音顫抖:“……我怎麼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宇文淵不答,隻是笑着。夏侯曜像是許久才反應過來,臉上忽而做出傷心的表情:“難道都是我算好的?我在你眼中,便是這樣處心積慮的人?”
宇文淵沉吟不語。
“好。好!那便算是我計無遺策,故意要同三哥、九弟一道兒玩耍,惹雪狼追趕,少将軍幫我,你來救我。”夏侯曜賭氣似的撅起嘴:“你既已看破,往後不再入局便是。”
“那怎麼行?”宇文淵不怒反笑:“縱是計謀,阿曜也是要我來護的。”
他說着去瞧夏侯曜的表情,哄着連道是自己錯了,不該胡亂疑心。好一會兒,夏侯曜才頗有些不情願地道:“不僅如此,你今日還當着少将軍的面給我送藥,這便足夠他疑心了。”
“死人的疑心,毫無用處。”宇文淵淡淡道:“殿下這麼說,看來是并不信任少将軍。”
夏侯曜道:“除了你與母妃,旁人,我都不信任、不在意。可如若你是因今日之事才對少将軍不滿,從而對他起了殺心,那樣……我會難過的。”
宇文淵道:“怎麼說?”
“他在獵苑是為了回護我,在帳中對我提出那樣過分的請求,也是為我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夏侯曜道:“我不敢說他和你的想法一緻,但他沒有壞心,且一片丹心全是為了我。”
“一片丹心……”宇文淵的語氣意味深長:“若我殺了他,你會有多傷心?”
“傷心……倒不會多傷心,隻是這内疚恐怕要伴随一生了。”夏侯曜認真道:“我會記得他是為了我才惹來了殺身之禍,而他也會橫在我們中間,我一定會控制不住地想起——”
宇文淵的臉色突然沉下去,胳膊也用力收緊,叫人差點喘不上氣來:“不準想他。也不準想旁人。”
“可你也不能……不能要求我冷心冷肺的……”夏侯曜撅起嘴:“我與表弟雖無甚情誼,卻也将他視做親人,即便遠不及母妃和你一樣重要,到底不是陌生人……”
“明白了。”宇文淵忽然放開雙臂,站了起來。一刹那,夏侯曜還以為他要離開了,立刻伸手拽住他的衣角:“阿淵别走!”
宇文淵轉頭,眼神俯視,意義不明,忽而扯起嘴角:“隻是去拿床被子。”
“不必了。”夏侯曜拉着宇文淵重新坐下:“今夜陪我,好不好?”
“我可以将這視作是邀約麼?”宇文淵挑起一邊的眉毛:“可你還沒有登上太子之位。”
“我并非……我是說,像從前那樣陪着我,等天亮了再走……”夏侯曜的語氣軟軟的,眼神亮晶晶的,同時充滿了乞求。
“……”宇文淵看了一會兒,似是輕歎了歎氣,重新坐下:“還冷麼?”
“好多了。”夏侯曜拉着宇文淵的手:“有你抱着,便不再冷了。”
“疼不疼?”宇文淵卷起他的褲腳,查看膝蓋上的傷:“做戲罷了,怎得如此認真。”
“事情不做得完美無缺,恐叫人看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這不是阿淵教我的麼?我都牢牢地記着。”夏侯曜笑起來:“況且,多重的傷都不怕,我有阿淵的藥。”
“……”宇文淵從懷中又拿出一瓶秘藥。夏侯曜乖乖地不動,看着他為自己上藥:“阿淵,你今日在母後的營帳内也維護我太過了。”
“夏侯昀那個草包,便是我為你說話,他也看不出什麼。”宇文淵嗤笑。
夏侯曜道:“三哥心思頗深。”
宇文淵笑道:“那正好,你便入我太師府,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人,我做什麼自然也都是為了你。”
夏侯曜沉默着。
“指望皇後不偏私?”宇文淵看了他一眼:“還是靠着我,對不對?”
夏侯曜苦笑:“我這身本事,還是跟母後學的。”
“無妨。”宇文淵看他覺得疼,便輕輕吹氣:“我自會助你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屆時,你的母妃便是太後。”
夏侯曜一怔。
“還疼麼?”宇文淵擡頭:“怎麼這樣看我。”
“阿淵,”夏侯曜道:“謝謝你。”
“阿曜對我說這樣生分的話,難怪不願與我結親。”宇文淵勾起嘴角:“在阿曜眼中,我是怎樣的人?”
“……”夏侯曜猶豫着:“是……”
“是‘向來喜歡壓人一頭,不會為旁人不理智’之人?”宇文淵湊近夏侯曜:“你那心儀之人……可是我?”
“自然。”夏侯曜恍然大悟:“這是我同少将軍說的話,你怎麼……你又讓霍刀偷聽了!”
他忽然一把推開宇文淵,不讓對方再為自己上藥:“我一直信任你,可你!你卻一直疑我!”
邊說,邊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宇文淵未及反應,再看便已是淚眼婆娑的人兒了:“你知我是最不愛見你哭的。”
“那你走!”夏侯曜哭得更厲害了:“别再來見我了!我也不要你幫了!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了!你快走!”
宇文淵眉頭深蹙,伸手抓住那雙亂動的胳膊,将人強行摟在懷中:“殿下,非要臣傷心才好麼?”
夏侯曜掙脫了半天也沒掙脫開,直到聽見宇文淵歎氣:“我錯了,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并非不信任你,隻是……一時不見你,我便心中不安。”
夏侯曜逐漸安靜下來,抽抽搭搭的。
“你瞧,此次不過是幾日不見,你差點便被那些畜生傷了。”宇文淵低聲道:“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必要殺了那兩個蠢貨。一刀一刀,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挫骨揚灰……”
“你不能對他們出手。”夏侯曜聽着他的聲音,發着抖:“我也有錯,我不該那麼說的,你對我那麼好……你答應我,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他們死不死,都與我無關,可你不行……你不能出事……”
“罷了。不提了。”宇文淵默認般長歎一聲:“阿曜,隻要你愛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