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人一走絕了,帳内也隻剩下幾名心腹,宇文淵便坐在榻前替夏侯曜上藥。
“我以為你走了。”夏侯曜道:“軍情不可耽擱,若父皇怪罪下來可怎生是好?”
宇文淵一反常态,竟陰沉着一張臉,置若罔聞。
“……”見狀,夏侯曜默默地将手抽回來。
“聽話。”宇文淵的聲音雖輕,動作之力道卻不容許絲毫的拒絕,又将他的手握住。
“阿淵,你都不同我講話。”夏侯曜的語氣嘟嘟囔囔的,帶着撒嬌和委屈的意味:“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又惹你生氣了?”
“……為何要說‘又’?”宇文淵淺淺地笑起來。
“每次你這般不出聲,也不笑的,便是在生氣了。”夏侯曜怯怯道:“惹你生氣的人,下場都很慘。我……我害怕。”
宇文淵手上的動作一頓:“殿下怕臣?”
夏侯曜道:“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何解?”
“真話不好聽,卻是不假;假話倒好聽,然而不真。”
宇文淵盯着夏侯曜的臉,看了許久,笑道:“想聽殿下既真心,又好聽的話。”
“世事難兩全。”夏侯曜搖頭:“若是隻有這兩個選項,你選哪個?”
“……”宇文淵上完了藥:“好聽的。”
夏侯曜笑道:“你啊!何時都不肯吃虧。”
宇文淵道:“若是有既真心又好聽的話,我又何必如此。”
夏侯曜道:“這世上能強求的事不少,可他人做何想法,卻是強求不得的。”
宇文淵道:“若我偏要強求,如何?”
夏侯曜道:“得不到的,隻能毀掉。”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彼此對視着。夏侯曜瞧着宇文淵從闆着臉,到帶上笑意:“那便毀掉。我宇文淵的東西,絕不容他人染指一絲一毫。”
夏侯曜似乎被這笑容給吓到了,臉上的神色逐漸驚慌:“你在說什麼?我……有點害怕。”
“殿下還未說——”言及此處,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是一道急切的男聲:“少師大人?六殿下,敢問少師大人可在帳中?”
“柏内監,快請進來。”夏侯曜聽出這聲音是父皇身邊的傳話内侍,連忙站起來,并與宇文淵保持出應有的距離。
瑞豐趕緊去掀帳簾。外頭果然是内侍柏江,一見宇文淵,便跪地磕頭:“哎喲!我的少師大人啊!您怎麼跑來……聖上與太師大人正派人四處尋您呢!可叫奴才急壞了,哪兒都找不見您。”
“何事?”宇文淵坐在夏侯曜方才坐過的榻上,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一口,細細品味。
夏侯曜微微蹙眉。那是他方才用過的茶杯。
“少師大人可真會開玩笑。您與太師大人出征在即,卻突然沒了人影,您說還能是什麼事?”柏江看了一眼旁邊杵着的夏侯曜,快速上前兩步,對宇文淵低聲道:“聖上此次可動了大怒,大人您還是趕快回去吧!晚了,奴才的腦袋便要不保了!”
邊說,還邊拱手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