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叫誰待着!
自方才起,便是毫無尊敬可言的。夏侯曜心中暗罵。一個個的,都和宇文淵那厮學,好的不學,倒學壞的:“若我偏要——”
見他張嘴,陸駁言便不由分說地将匕首指向了他。
夏侯曜強忍怒意,不再言語。若非此人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此刻霍刀與瑞豐大約已逮住刺客,此行也能終了了。
他站在原地,見陸駁言連動都不動,就那樣杵在對面:“陸大人,現下是在等什麼?可否告知一二。”
“你無需知曉。”
“……”
時辰一點一滴地過去。起初,夏侯曜還想着與陸駁言瞪眼對視,看其幾時才會受不住,可漸漸的,他發現是自己的雙腿先受不住。
殿内一片寂靜,對面站木樁也像是個死人似的,無聊至極,夏侯曜又一向體弱,沒多久雙腿便開始打顫,最終實在是忍不了了,幹脆席地而坐。
陸駁言隻吝啬到轉動眼珠,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夏侯曜才不管什麼體面不體面、規矩不規矩,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背靠牆柱。
直到日暮西沉、月明星稀,陸駁言才終于肯開金口:“走。”
夏侯曜滿心不悅:“去哪兒?我的人——”
“六殿下若想活命,來。”說着,陸駁言轉身走向殿門。
夏侯曜道:“站住!你要做什麼?想死也别拉着我墊背。”
陸駁言回頭,不動聲色地看着他。
“若非你貿然出手,我的人早已将刺客擒獲。你壞我計劃,如今又要拉我出去送死?”夏侯曜擡手,在唇邊吹了兩聲口哨:“待着。”
裝威風,誰不會呢!
許久,在陸駁言無聲的注視下,夏侯曜面上逐漸有些挂不住,又吹了兩次哨子,卻依舊毫無回應,心下不禁駭然。
就是以防瑞豐會失手,才會叫身手好的霍刀一起行動。怎麼,連霍刀也出事了?!夏侯曜顧不上臉面了,心道隻得啟用第二計劃。
陸駁言波瀾不驚地看完這場獨角戲,忽然打開殿門,在夏侯曜的驚呼聲中,反手甩匕首出去,将其釘在不遠外的一名刺客身上,無聲無息,刺客登時便軟軟地倒下。
“你!”夏侯曜惱怒:“你瘋了!”
殿外守着七八個刺客,隻因天色太暗,其中一個又離得遠些,倒下後才沒被第一時間發覺。
陸駁言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向殿外。
“這也是個瘋子……”香案旁擺放着一隻巨大的木魚上,夏侯曜拿起木魚棒,暫做防身之用。
外面先是傳來幾陣拳打腳踢的聲響,又是幾聲驚呼與咒罵,很快便重新陷入寂靜。
夏侯曜跨出殿門時,正好捕捉到陸駁言要走的身影。
這人是當真不等自己!他咬牙去追,一心奇怪瑞豐和霍刀的蹤影。
陸駁言腳下不停,方向竟是要下山,而國寺門口的沙彌與守衛等也俱不知所蹤。夏侯曜越來越疑惑,但聽身後一道聲音高喊:“在那兒!快追!”
他素來身子虛弱,身邊人不見、計策又失誤,還出現了一步意外之棋,本就心驚,乍一聽,急得氣都喘不順了:“陸大人!我——”
訴說自己跑不動的話還未完,陸駁言突然回身,也不知是從哪裡摸出一個黑頭罩來,竟蠻不講理地直接套在他的頭上。
夏侯曜一時錯愕,随即被人攔腰扛在肩上。
陸駁言腳下似生風,扛着個弱冠男子,還能三步并作兩步地連下矮階,沉穩至極,被扛在肩上的人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真切。
一、二、三……六百六十六。
夏侯曜掀開頭上的黑罩,在陸駁言的肩頭回首望去。
六百六十六道通往祈國寺的矮階,從平緩的山腳堆砌到逐漸陡峭的山腰,坐軟轎也需得兩炷香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