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介意往柴上加一把火。
于是他微微轉動着頭顱,略過門口時短暫的停留了一下,似乎剛剛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他露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眼神頓了頓,聲音細微到幾不可聞,“醫生。”
陳書白聽見了,愣了愣。
然後就看見面前的少年抱着膝蓋又往裡面縮了一點,眼淚流得更兇了。
嘴裡嘟囔着一些零碎的話,來回往複。
仔細聽發現他說的是:“不是的...不是的...小墨看錯了...不會有人來的...媽媽說了...讓小墨坐在角落裡等的...沒有看到我...他沒有看到我...”
掙紮挪動中,他的手腕從膝蓋滑落,陳書白眼尖,一眼就瞥見了手腕處那緩緩擴散的,刺目的紅。
傷口泡了水,應該是又裂開了。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見面,那個蒼白着臉,很禮貌安靜,哭着說手很重要的那個少年。
想起他朋友圈裡的琴譜。
陳書白認命般,默默的歎了口氣。
他對自己說,無論是作為醫生亦或是其他,他都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就此消亡。
所以他破了例,破天荒頭一回的走進别人的世界裡去,打破他的噩夢,成為他的救贖,成為那道引領他走出黑暗的光。
陳書白将一切歸咎為醫生的責任,終于成功說服了自己,握着藥箱的手卻不自覺緊了緊,下一秒,他從陰影中大步走了出來。
走向少年的途中卻刻意放輕了。
他看似糾結了很久,其實不過也就是30秒左右的時間,唐言還在和系統說話,就看見他動了。
他踩着光,一路走了進來。
唐言眼睜睜的看着他一點點靠近。
無論是關掉的手電筒,亦或是随手關掉的門,亦或是進門前的詢問,還是手裡的醫藥箱。
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的細節,無不昭示着他的溫柔。
果然先前,是他的感覺出錯了。
陳書白走到他跟前,就停住了。
緊接着他将打開的醫藥箱放在一側,人半跪下來,放任自己和少年保持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朝着蜷縮在角落裡的少年伸出了手:“不是說,鋼琴家的手很重要嗎?你受傷了,我是醫生,給你看看好不好?”
任由地上殘留的血迹染髒了他的衣角。
唐言突然就覺得心底某個角落被觸動了。以至于他愣了愣。
而他本該第一時間伸手的。
但他好像突然被晃了眼。湊近了才發現,男人的棱角其實是很鋒銳的,沒有表情的時候眉目很冷,可笑起來的時候,那份冷淡就沖散了,一雙桃花眼溫柔而多情。
此時逆着光,好看的驚心動魄。
唐言甚至還能聞見他身上飄過來的淡香,是木質香,讓人想起冬日雪後的白松林,溫暖中夾雜着些許陽光的味道。
明明是根據主人公經曆虛構的噩夢,他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因為往事引起共鳴的緣故,他現在的心情其實并不太好。
直到這個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唐言再一次确定。
這個白月光該死的溫柔。
心跳不自覺的有些快。
但隻要一想起,那還沒到手的十個億,心頭還沒開始亂撞的小鹿瞬間就吧唧一下就摔死了。
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金錢故,兩者皆可抛。
唐言趁着晃神的空檔偷瞄了一眼委托人。好家夥,他都被迷得睜不開眼了。
很好,看表情,他應該非常滿意沒錯。
于是他囑咐661:感知連一下,明白了?”
661手腳麻溜的将宿主和原主的意識火速連上了。
少年從男人琥珀色的瞳孔裡,清晰的瞧見自己的倒影。
他如同着魔般,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是完好的那一隻,緩緩的,輕輕的搭在了男人的手心裡。
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傻傻的,還不忘說上一句:“好...好的...謝謝。”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反手握住。
溶溶暖意沿着冰冷的手心傳遞過來,一直沁進他心裡。
他看見眼前的男人勾起一個笑。
不是眼裡那種無聲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在笑,比他見過的所有弧度都要大。
他在開心,開心什麼呢。
在言墨恍神的空檔。
他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抓穩了。”
男人的另一隻手伸了過來,虛無的墊在了他的頭頂。
那一瞬間,他清楚的感知到了從胸腔中傳來的劇烈轟鳴聲,又仿佛在心底深處,緩緩盛開了一朵花。
這種美妙的感覺,人們往往将其稱之為,愛情。
與此同時,唐言耳旁響起系統冰冷的播報聲:“開啟隐藏支線,當前劇情完成度,百分之十。”
緊接着,一股巨力襲來,他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就被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