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路燈透過未拉攏的窗簾在地上投下搖晃的光斑。
他站在床邊,發梢滴落的水珠在瓷磚上砸出細小的坑窪,身上的寒氣在溫暖的室内凝成白霧。
床單被許之遙的手指攥出了深淺不一的褶皺,被子裡那團身影微微動了動。
須臾後傳來輕輕地一句“嗯。”
顧随居高臨下地盯着縮在被子裡的許之遙,他垂在身側手指無意識蜷縮又松開,喉結滾動了兩下才開口,“上岸後我沒有找到你。”
這句話落下,屋裡沉默了好半晌,隻有未幹的水漬在無聲蔓延。
就在顧随以為許之遙不會回答時,忽聽她說,“回來上廁所了。”
那時的顧随真信了許之遙說的這個借口。
她急着上廁所,不在橋邊等他,是正常的。
“那你睡吧。”他低低道,聲音平穩的聽不出情緒。
許之遙應了句好。
然而他沒有發現的是,在他轉身去浴室的那瞬間,被子裡的許之遙的眼淚在枕頭上暈開深色的痕迹。
“哐啷——”收桌的服務員,盤子沒拿穩,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顧随睫毛微微一顫,思緒猛的被拽回現實。
許之遙的聲音在耳畔邊清晰回響。
“那年大冬天你跳河去救一個想自殺的女人,于你來說是見義勇為,于我來說是讓我做喪夫婦準備。”
他縱身躍入江水時,根本沒想後果,更沒想到許之遙會在岸邊擔心受怕。
他從小生長的環境以及家庭教育,告訴他要樂于助人,要有責任和擔當。
所以面對陌生人落水時,他仗着自己會遊泳,便跳下去了。
從來沒有考慮到自己跳下去,萬一上不來怎麼辦。
如果上不來……
這個念頭第一次清晰浮現。
許之遙會穿着黑裙子站在他黑白照前,以後也可能會成為别人的媳婦兒。
想到這個可能,顧随突然有些後怕。
于是,他猛的抓住許之遙的手,向她保證道,“以後,任何有危險的事,沒有你點頭,我絕對不涉足。”
許之遙的手指在顧随掌心輕顫,她下意識想要抽出手,卻被顧随緊握着沒有松開。
她側過臉,紅唇緊抿,一言不發。
顧随的手依然緊握着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腕骨。
他忽然擡起另一隻手,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要不是那次多管閑事,"他的聲音裹着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耳畔,"我怎麼能娶到你。"
許之遙自然反應過來,顧随口中的那次閑事,是指她在雲錫被校車丢下陰差陽錯上了他們車的事。
他這是……偷換概念。
事件對号入座還不對。
算了。
許之遙輕呼一口氣。
下一秒,臉頰處落下一個如羽毛般輕柔地吻。
伴随着還有顧随一句,“媳婦兒,不生氣了,晚點帶你去見我朋友。”
許之遙:“……”
這算和好了嗎?
許之遙想算是吧。
被顧随十指緊扣地帶去收銀台,買單時,他都沒有松開她。
坐進車裡,顧随沒有率先開車,而是掏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顧随按了免提。
許父的聲音響起後,許之遙瞬間會意,顧随這通電話并不是打給他朋友的。
許之遙安靜坐在一旁,聽着顧随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