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麥裡忽地傳來一聲驚呼,宋别一轉身,耳邊生風,恰與一隻張着獠牙的金錢豹擦身而過,那隻豹子很快轉身面向她,半伏着身體,津液從獠牙中滲出,正預備着什麼時候縱身一躍,然後咬斷她的脖頸。
她沒想到,沒等到武裝軍,反而等到了這樣一頭畜生。
或許是由于人類本能,宋别心中夜升騰起一陣恐懼,後背早已被汗浸濕,死盯着那雙金黃色的瞳孔,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兩分鐘,也許隻有一兩秒。金錢豹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忽地躍起騰空,厚實的獸掌幾乎可以拍斷她的脊梁。
她迅速扣下扳機,然而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子彈了。
“嘭!”連着幾聲槍聲在這時響起,從騰空到落地不到幾秒的時間裡,子彈穿身過,龐大的身體直接壓在了宋别身上,差點讓她喘不過氣。
是周寅。
一隻腳伸過來,直接把那隻壓在她身上的金錢豹踹翻過去,緊接着周寅的手直接握上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提起來。
宋别現在看着眼前滿臉是血的男人,比剛才被豹子盯着還發怵,扶着膝蓋喘了兩口氣,就開始接着往前走。
“砰!”
又是一聲巨響,隻可惜這不是槍聲,而是信号彈的聲音。
兩人一同回頭看去,隻見幾把槍口齊齊對準他們,其中一人還在用對講說話:“這邊有情況,發現周寅。”
周寅心裡清楚,剛才鬧出了太大動靜被發現了,殺這幾個人倒是容易,可信号彈一旦發射,所有的武裝軍就會向這邊聚集,他們現在已經成困獸了。
宋别握緊手裡的槍,擡起頭看向周寅,和他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想法。
周寅站在原地,慢慢蹲下身,舉着雙手,一副要投降的樣子。那些武裝軍緊盯着他,慢慢移步向前。
宋别站在他身後,在他們走近時,直接扣下手槍扳機,一個,兩個。到第三個時那人卻反應了過來,先她一步按響了手裡的槍。
周寅見狀,射出子彈的同時猛扯了她一下,好巧不巧,那枚子彈直接擦着宋别的肩膀過去,在她手臂上擦出一道淩冽的血痕。
“快走!”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宋别拉着周寅轉身就跑,周寅被她拉着從後面看着她。
這兩天她的精力消耗實在太大,又扛着那麼沉的槍,根本跑不了多快。
對于他的想法,前面的人顯然渾然不覺,仍在密林裡奮力跑着。跑着,跑着,身後不知道怎麼攬上來一隻手臂,直接圈起她的腰,單手抱了起來,就這麼帶着她往前穿梭,速度竟然要比她剛才自己跑還要快不少。
宋别緊貼着他結實的腰線,蓦地想起來在香港的那夜。
從白天一直到晚上,這個男人幾乎沒有停過。他的手很大,也很多繭子,把她的腰握得生疼,頂得幾乎要斷掉
後來她受不了了,用腳踹他,沒踹成功,反而讓他抓住腳踝擡上來,還報複性地問她:“宋别,嘗出我的滋味了嗎?”
怪不得,身體素質是挺硬。
宋别現在被硌得也要受不了了,還沒來得及叫他,兩人就被一陣子彈逼停。
周寅把她放下,看着眼前全副武裝的武裝軍,不知道多少把槍口對準他們,而在他們頭頂,正盤旋着一輛直升機,随時準備開火。
周寅扔了手裡那把槍,雙手舉起,對來人道:“讓我見你們将軍。”
薩爾溫江,這條本該載他們逃出生天的河流,如今就在眼前。
可比河流更近的是武裝軍的槍口,還有幾乎要把牙咬碎的勞倫斯的扭曲神情。
周寅沒有半分階下囚的姿态,他身材高大,看他們時總是俯視的目光,現在也是這樣,面對着這麼多槍口和兇惡的武裝軍,不鹹不淡地開口:“你們想要找到桑帛,當然可以,我隻有一個條件。”
敏泰将軍笑了一聲:“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和我們談判的籌碼嗎?”
“如果沒有,我現在怎麼還能站在這裡。”
周寅笑起來,唇畔勾勒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而後對着敏泰說:“我的條件很簡單,送她離開,我要看着她過境,一根頭發絲兒都不能少。”
聞言,宋别掀起眼皮朝他看過去。他的臉上仍然沾着那些人的鮮血,不過已經幹涸,血痂有些散落,有些仍然附着,任誰看過去,都會以為他心狠手辣,暴虐殘忍。
隻是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卻對她一次次慈悲。
在湘江酒樓,他可以不顧她的死活。在接到她電話時,他也可以不顧她的死活。在帕安隆,他完全可以開槍要了她的命。
甚至就在剛才,如果不是為了救她對金錢豹開的那一槍,他們也不會暴露。
她在心中輕蔑一笑,還真是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