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林姝禾正對着鏡子整理領口。從鏡子裡看到顧祁甯,她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你...偏頭痛還好嗎?”顧祁甯站在兩米外,聲音發澀。林姝禾有偏頭痛的老毛病,分手前她總是記得提醒她冬天的時候少吹風。
“還好。”林姝禾轉身,目光平靜地看着顧祁甯,“你‘好朋友’知道你這麼關心前任嗎?”
顧祁甯眼眶發熱:“你一定要這樣嗎?”
“不是你先開始的嗎?”林姝禾向前一步。
“林姝禾,你知道跨年夜那天我準備了什麼嗎?”
林姝禾那天接近十二點才回來,看到了餐桌上的殘羹冷炙,看到了那未點燃的香燭……
“我準備了你愛吃的菜,還買了對戒...”顧祁甯的聲音開始發抖,“而你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
“那個并購案...”
“總是工作!”顧祁甯打斷她,“四年了,你有哪次把我放在第一位?有時候我覺得我連你朋友在你心中的地位都不如。”
“你的排序永遠是事業、親情、友情、愛情!我在你心裡微不足道!”
“我一次次受傷,戀愛腦都清醒了,終于下決心和你說分手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顧祁甯苦笑,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我當時居然還在期待你會說一句挽留,讓我不要走。”
“沒想到,你沉默了,連挽留都沒有,四年了,你就連分手都這麼理智!擊碎了我的最後一絲期待。”
“我真搞不懂你林姝禾,為什麼今天要來參加班級聚會,你是不是覺得,看到我難過你會好受些?”顧祁甯的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還是說,你隻是來确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你了?”
洗手間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林姝禾蒼白的臉色,映照出她的無措。
“我隻是...”林姝禾的嗓音罕見地有些發緊,“想見見你。”
“不用見,我好得很。”顧祁甯擦掉眼淚,強撐出一個笑容,“沒有你的日子,我終于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林姝禾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被什麼刺痛了。她下意識向前邁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你知道嗎?”顧祁甯深吸一口氣,“這半個月我想通了很多事。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你太忙,而是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林姝禾的嘴唇緊抿,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裡,終于浮現出些許慌亂。
“我...”
“别說了。”顧祁甯打斷她,“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就這樣吧。”
她轉身要走,林姝禾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隻手冰涼得可怕。
“顧祁甯...”林姝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
顧祁甯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她感受着手腕上冰涼的觸感,那是曾經最熟悉現在卻最陌生的溫度。
“不用說對不起。”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是對錯的問題。”
林姝禾的手指微微收緊,卻又像被燙到般突然松開。
“我知道你盡力了。”顧祁甯轉過身,看着眼前這個連道歉都克制得體的女人,“就像我也盡力去理解你一樣。”
洗手間的燈光突然穩定下來,清晰地照出林姝禾泛紅的眼角。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但是愛情啊...不是盡力就可以的。”
“以後對自己好一點,别總熬夜,生活總是比工作重要,記得按時吃飯,偏頭痛的時候…...”顧祁甯的聲音哽了一下,“...記得多按摩調理。”
林姝禾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顧祁甯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推開了門。
外面的喧嚣聲如潮水般湧來,将洗手間裡的寂靜徹底淹沒。顧祁甯去外面站了一會,然後走回包廂,發現林姝禾的座位已經空了,好像她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