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單獨完成作業。”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

“但這次要求至少五人一組...”顧祁甯的聲音越來越小。

林姝禾合上筆記本，“截止日期？”

“下周五。”

“把你的學号和郵箱寫下來。”林姝禾推來一張便簽紙，“我會在截止前24小時把完成的部分發給你。”

顧祁甯寫字的手有點抖，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

回到座位後，她發現便簽紙背面印着某私募基金公司的logo，想必是從林姝禾的财務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那天晚上，顧祁甯破天荒地去了通宵自習室。淩晨一點，當她第三次被泰勒公式難住時，對面椅子傳來輕響。

林姝禾将三本外文專著鋪滿桌面，其中《數理金融模型》的借閱标簽顯示已續借五次。

困意襲來時，罐裝咖啡滑過桌面。林姝禾收拾書本的動作頓了頓：“同學，你先從拉格朗日餘項入手。”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和她說話。

次日整理書包時，顧祁甯在夾層發現張便簽：「P.S.圖書館三樓A區13架有參考書。」字迹工整鋒利。

交作業前一天，顧祁甯果然收到了林姝禾的郵件。

附件裡的報告完美得像教科書範例，最後一頁卻多了行手寫體備注：「第二部分由顧祁甯完成」。

她盯着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小時候爸爸教她包粽子，總會故意留個角讓她來收尾，然後驕傲地告訴客人：“這是我們甯甯包的。”

「數據需要核對。郵箱交流不方便，方便加微信嗎？我的微信号是xxxxxxx。」她猶豫了很久，終于是回複了她的郵件。

「稍等」

五分鐘後，微信跳出好友申請。林姝禾的頭像是灰白色的人影，昵稱簡寫LSH。聊天框彈出文檔修訂版，附帶條語音：“第26頁注釋欄。”

......

期中考試前夜，顧祁甯在圖書館熬夜複習。回宿舍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她抱着書包在經濟學樓門口躲雨時，看見林姝禾撐着一把黑傘從樓内走出來。雨水在傘面上敲出密集的鼓點，林姝禾的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

“林同學！”顧祁甯鬼使神差地喊了一聲。

雨幕中的身影頓了頓，傘沿微微擡起。顧祁甯看見林姝禾抿成直線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冒失。

就在她準備道歉時，那把黑傘突然傾斜過來，在兩人之間架起一道臨時的庇護所。

“十七棟宿舍在東邊。”林姝禾說，目光落在遠處的水窪上。

雨聲中，顧祁甯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她們沉默地走過一盞盞路燈，影子在地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到分岔路口時，林姝禾突然開口：“你包上挂着蘇博文創？”

“啊？噢，這個是去年虎丘菊展買的。”顧祁甯摸了摸那個楓橋夜泊挂件，“你去過蘇城嗎？”

“去過，你是南方人？”

“蘇城的。”顧祁甯鼓起勇氣反問，“你呢？”

“紐約。北城。港城。”林姝禾報出一串地名，像在背誦航班中轉站。她在女生公寓樓下停住腳步，“到了。”

顧祁甯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把黑傘重新沒入雨幕。

直到林姝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夜中，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跳依然沒有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