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祁甯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CRISPR-Cas9系統的應用,我的畢業課題。”
林姝禾歪了歪頭,這是顧祁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類似好奇的表情:“基因編輯?”
“對,就像...文字處理軟件的查找替換功能,不過是針對DNA序列。”顧祁甯沒想到她會感興趣,語速不自覺地加快,“理論上可以治療一些遺傳疾病,不過現在還有很多技術難題...”
她突然刹住話頭,擔心自己說得太專業會顯得賣弄。但林姝禾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是顧祁甯從未見過的神采。
“有意思。”林姝禾輕聲說,“聽着比金融有趣多了。”
這句簡單的評價讓顧祁甯的心像被泡在溫水中一樣柔軟。她鼓起勇氣:“如果你感興趣,下周我們實驗室有組會彙報,可以...來聽。”
說完她就後悔了。林姝禾怎麼會對生物學感興趣?更何況是參加一個陌生實驗室的組會?
出乎意料的是,林姝禾點了點頭:“什麼時間?”
“後天下午四點。”
“好。”
......
實驗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響聲,顧祁甯盯着顯微鏡下的細胞培養皿,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牆上的時鐘指向下午三點二十分。
距離和林姝禾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顧師妹,這個數據你看一下?”已經在讀研一的學姐遞來一份報告。
顧祁甯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工作,卻還是在審閱時寫錯了三個數據編号。
她不得不全部劃掉重寫,鋼筆在紙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就像那個人在她心裡刻下的印記一樣難以磨滅。
四點整,顧祁甯站在生命科學樓門口,時不時向周圍張望。
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不緊不慢地向這邊走來。
林姝禾今天穿着黑色西裝外套,内搭一條碎花裙,頭發散落在肩上。陽光下,她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我們實驗室在三樓。”顧祁甯迎上去,聲音比預想的要輕快,“張教授說可以借小會議室給我們用。”
林姝禾點點頭,跟在她身後上樓。
會議室裡,顧祁甯調試着投影儀,餘光瞥見林姝禾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姿态優雅得像在參加董事會議。
“其實不用這麼正式...”顧祁甯遞過一杯水,“就當是朋友間的學術交流。”
林姝禾接過水杯,指尖沒有碰到她的手:“學術讨論需要嚴謹的态度。”
投影儀亮起,顧祁甯開始講解CRISPR-Cas9系統的原理。
講到關鍵處時,她偷瞄了一眼林姝禾,發現對方正專注地盯着屏幕,眉頭微蹙,像是在分析一份商業合同。
“所以理論上,我們可以通過設計特定的gRNA,精準定位到目标基因序列...”顧祁甯的聲音漸漸變得自信起來。
“就像搜索引擎的關鍵詞匹配。”林姝禾突然說。
顧祁甯愣了一下,随即驚喜地點頭:“對!就是這個原理!”
“那麼脫靶效應怎麼解決?”林姝禾直視她的眼睛,“如果系統錯誤識别了相似序列...”
這個問題直指技術核心。顧祁甯驚訝于她的理解力,随即興奮地調出另一組數據:“我們正在嘗試一種新型的Cas9變體,它的識别精度...”
讨論持續了将近兩小時。當顧祁甯終于關上電腦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謝謝你聽我講了這麼多。”顧祁甯收拾着資料,“我以為你會覺得無聊。”
林姝禾站起身,西裝上沒有一絲褶皺:“很有啟發性。技術創新的邏輯是相通的。”
她們一起走出生命科學樓。六月的晚風帶着桂花的甜香,路燈次第亮起,在兩人之間投下長長的影子。
就這樣,顧祁甯開始了她笨拙的“接近計劃”。每周三的圖書館“偶遇”,周五的學術讨論,偶爾的食堂“巧遇”。
她發現林姝禾雖然表面冷淡,卻會認真聽她講實驗室的趣事;雖然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切中要害;雖然總是獨來獨往,卻會在顧祁甯說話時放下手中的書,用那雙清冷的眼睛專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