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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霜上了樓,找到房間号,推開門。
本來除去導演都是兩人一間的,但後面多了個人,于是紀霜就一個人一間了。正好,樂得自在。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天花闆,這才有空好好回想一下這場意料之外的重逢。
很顯然,盡管三面沒見,他還是拿她當小孩。
甚至變本加厲。
太過分了。
……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決定回國的。
在樓下望向他的時候,總覺得他身上繞着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像是寂寥。不過,他怎麼會這樣?
想不通,覺得心煩。
紀霜翻身下床蹲在行李箱旁翻書。她來之前特意帶了本《人生海海》,避免自己想得太多心猿意馬,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書被她放在最底下,翻找的時候注意到了角落裡的一個東西,紀霜頓了下,伸手把它拿起來。
是一個上了年頭的打火機。
估計當時下意識給收進來了。
紀霜回到床上,靠坐着。心裡思緒飄得很遠。
暮色溫和地壓下來,抹去了最後一點微光。
那會父母去度假,紀璟也要出差,家裡沒人,陳嶼白知道後就說來接她放學。
她其實已經是高中生了,沒必要,但紀霜很開心。
她和同學道别後走到路口,看到陳嶼白就站在拐角處,身姿清隽,垂着眼講電話,冷淡又不着痕迹的張揚。
她莫名放慢了腳步。
很快,他挂了電話,從口袋裡翻出包煙,拿了一根放到嘴上,忽然又頓住,拿下來。
眉眼微斂,透着冷淡氣息。
紀霜想,可能是因為那通電話。
也可能是因為忘帶了打火機。
她摸了把口袋裡的零錢,跑到旁邊的便利店裡選了個當時最好看的打火機,還有盒糖。
怕他等太久,紀霜付完錢急匆匆地跑過去,到他跟前的時候還微微喘着氣。
陳嶼白挑了下眉,“跑什麼?我又不會走。”
紀霜抿了下唇,一股腦地把打火機和糖全部塞給他。
陳嶼白低頭看了好幾秒,沒說話,就在紀霜忐忑自己是不是送錯了禮的時候,他忽地勾起唇。
“好乖。”
那時天氣難得晴朗,他的眉眼舒展開來,少了幾分冷淡和疲倦。伴随着遠處的夕陽,笑得勾人心魄。
紀霜就這麼輕易地,在一個十分普通的一天。
又一次心動了。
雖然最後那支煙還是沒有被點上。
後來兜兜轉轉,在他出國前的幾天,紀霜在他車上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個落灰的打火機,于是什麼也沒說就把它收了起來。
沒有得到人珍視的禮物不是好禮物。
她在心裡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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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沒怎麼睡好,第二天早上關掉第五個鬧鐘後紀霜終于閉着眼睛掙紮起來,很快洗漱好,随手綁了個丸子頭,套上牛仔外套就出了門。
臨出門前瞥到床頭櫃上的那枚打火機,又鬼使神差地把它放進了口袋。
到基地的時候是将近九點,理論課老師講得大而泛泛,紀霜聽得昏昏欲睡,無奈陸傾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她旁邊坐下,當着導演的面她也不好睡過去。于是強撐着眼皮度過了第一節課,聽說上午還有一堂飛行理論,老師還是這位。
為了避免自己下節課太過痛苦,紀霜趁着休息時間溜了出去,找到一處露台。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絲絲縷縷涼意微薄,她吹了會風,覺得清醒了些,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幾下,有人發來消息。
紀霜手往裡摸,被脫開的線勾住,不小心把打火機帶了出來,一骨碌滾落到不遠處的地上。
她正想邁步去撿,卻被人搶了先。
陳嶼白忽然出現在這裡,他低頭看了一秒落在他鞋邊的打火機,随後慢條斯理地彎下腰,幫她把撿了起來。
他今天穿的是常服,身材高大清瘦,唇角微勾,神情一如既往的散漫。
紀霜的動作頓住,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背到身後,沒來由地産生一種被抓包的驚慌感。
要怎麼解釋。
她把這枚打火機帶在身上的行為。
紀霜看到陳嶼白垂眸盯了兩秒,随即擡起了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沒說話。
視線定格幾秒。
紀霜手指不自覺微微蜷縮。
下一秒,她伸出手,輕聲說:“謝謝。”
陳嶼白懶懶地讓開她的手沒讓她拿,她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
紀霜擡頭:“?”
陳嶼白勾了勾唇,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紀霜。”
紀霜把手收回來,擡眼:“啊?”
“怎麼還逃課?”
“……下課了。”
“噢,”陳嶼白又低頭看了眼打火機,尾音稍揚:“這個打火機是?”
紀霜覺得自己這個行為不太好解釋,于是幹脆把紀璟搬了出來:“我哥的,我替他保管。”
“我看起來有這麼好騙麼?”
“……”
陳嶼白又拿起這個打火機端詳了幾秒,随意道:“看起來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