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當妹妹。
很快到了年底,他們的拍攝進程也已經過半,一切都很順利,紀霜在周末從宿舍往外看去,陽光明媚,白雲輕飄,冬季裡難得的好天氣。
紀霜心情好了很多,回憶起之前想去寺廟卻一直被擱置的計劃,于是很快就收拾收拾出了門。
她還是照常穿了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黑色帽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搭配了一條紅色圍巾,裡面倒是穿得不多,怕等會爬山會熱。
紀霜要去的這家寺廟在山頂,前半段可以坐車上去,後半段隻能徒步,大概要看人的虔誠。
上山的路途時而緩時而陡,沿路是樹木,像被自然圈出來的一片靜谧。
紀霜平常缺乏運動,走了一段,腿走得很酸,但心裡總覺得自己一定要堅持走上去。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于一擡眼看到廟宇,而後是缭繞升起的香火,在此刻顯得神聖而虔誠。
紀霜往裡走,到裡面,領了一支香,在佛前拜了拜,許的願是——
希望自己和陳嶼白都能得償所願。
紀霜閉了很久的眼,在燃燒的香灰終于支撐不住落到她手上的時候,紀霜才如夢初醒般睜開眼睛,輕撣了落在手上的香灰,起身,上好香。
轉身的時候,她看到陳嶼白身姿清挺地站在門邊,深長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的身後一邊是大片盛開的山茶花,另一邊是參天的古樹,佛音袅袅,鐘聲悠遠,帶着蕭瑟冷意的風卷過他額前的黑發,遠邊的晚霞和這裡連成一片,在冬日裡好看得不像話。
紀霜被風迷了眼,過了好一會,才走上前,彎起唇角:“嶼白哥,好巧。”
“你怎麼也在這兒?”
好驚喜。
剛許完願就能見到你。
“我每年都會來這一次,在這一天。”陳嶼白勾唇,解釋。
沒想到今年能見到想見的人。
大約是另一種美夢成真。
每年都會來?
聽見這話,紀霜愣了下,随即下意識問:“為什麼每年都來?”
一瞬靜默。
紀霜反應過來自己問多了話,正想說“就是随便問問,不想說也沒關系”時候,陳嶼白忽然開了口:
“我媽生前喜歡帶着我來,就在這一天。”
“大概是這地兒,讓她覺得安心。”
“她走了,那我來一趟,也算是了卻她的心願。”
就算是出了國,也每年會回來。不為别的,就為她心安。
紀霜沒想到是這樣傷心的事,她忽然什麼漂亮話也說不出,過了會,她忽然朝他走近了一步,“你回頭。”
陳嶼白回過頭。
入眼的是——
落日光輝鋪滿人間,無數赤紅色的條帶綁于樹上,條條下垂,又随風起舞,單薄如紙,又情深義重。
日暮鐘聲起,香火缭繞。這裡承載的是無數人的牽念和緬懷。
所以格外美好。
“他們說——”女生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裡很靈,如果把想說的話寫下來,天上的人會看到。”
紀霜常常覺得陳嶼白身上有種自相矛盾的氣質,他冷淡又張揚,漠然又溫柔,在這之間成就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讓他看起來深沉,捉摸不透,對人有着極端的吸引力。可有時候,紀霜也能看到他皮囊之下的孤獨。
紀霜忽然十分慶幸自己今天突如其來的興緻,以及一定要登頂的決心。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就該來到這裡。
“一個人也沒關系,以後我陪你啊。”少女的聲音虔誠而認真,像是給出了一個一生的承諾。
冷風呼嘯,她的話語飄在風裡,含糊不清,紀霜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過,想着反正她會這麼做,聽不聽到也沒關系的時候。
陳嶼白忽然回頭,微微俯身過來,紀霜擡眼,撞上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擡起手,很輕地碰了下她的左臉,随即收回手,低頭看了兩秒,忽地笑了:
“溫的。好像不是夢。”
紀霜從未見過這樣的陳嶼白,她一直覺得,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應該是孤傲的,無所謂的,不要為任何事難過。她也是這樣希望的,所以——
紀霜湊上前,壓抑住自己心裡的難過,努力向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們去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