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燃着香,不濃,反而是很清爽的味道,路随身前的小矮桌上也擱着茶點。因着如此,即便這馬車比普通的大上些許,兩人在上面也是有些擠的。
邱秋躊躇着不知如何上前,見路随看過來才道,“奴婢怕唐突了王爺。”
路随看着她把頭低得那麼低,像自己是洪水猛獸似的,哪裡像怕把他唐突了的樣子。不過他心裡高興,自然不在意。
“無妨,你坐過來。”
說着便挪了挪位置,讓出身旁的一處軟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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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這樣按可以嗎?”
路随毫無防備的将頭枕在邱秋腿上,感受着她手上的力道,閉眼“嗯”了一聲。
于是邱秋便大着膽子,繼續這樣沿着路随兩邊的發迹慢慢按壓着,這手法還是她從一位藥師那裡學來的,據說隻有這樣按壓人參地根須部,才可以把人參清理幹淨。
看來路随倒真是把過往做人參的習性保留了下來,就是不知道…還會不會變成原本的人參模樣。
“不會了。”神靈突然出現說道,“人參精已經死了,以後他便隻能是三王爺,也不會有過往的法力,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邱秋一頓,心裡有些怅然。看來不管如何,邱秋把任申川害死,已經是一個既定的事實了。
路随這一路上都被伺候得十分舒服,短暫地忘記了之前的事情,現在一感覺到頭上的力道突然沒了,便下意思地将腦袋瓜子往邱秋地手心裡拱了拱,活像一隻求撒嬌的大貓咪。
待反應過來,車上的兩人均是一僵。
路随先定了定神,“繼續按。”末了又加上一句,“很舒服。”
他眼睛仍然是閉着,邱秋擔心将他吵到,手上繼續動作起來,并沒有出聲。
倒是路随開口,“以前幫人按過?”
“沒有。”邱秋老實回答,又覺得也不盡然,補了一句,“好像是幫人按過的。”
說這句話時,語氣裡帶着的笑意被路随聽出來。
心裡有些發熱發酸,終于是找到一個關鍵詞,“好像?”
邱秋目光毫不遮掩地看着他,“嗯,就是之前提起的那位朋友。”
路随自然記得,當時邱秋可是險些将他認錯,如此一想,即使再舒服也沒了心情。
起身說道,“别按了。”
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邱秋也隻好聽話的停下來。
“聽趙嬷嬷說,你向她問起過人參的事情。”
邱秋也不隐瞞,直接點頭。
“不要以為本王不知道,那人參的蹤迹便是你提供的。怎麼,現在又後悔将這等寶貝讓出來了?”
路随眯着眼,讓邱秋感受到了一絲絲危險。
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人,路随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厲聲道,“說話!”
“後悔了!”
邱秋喊道,連馬車外跟着的綿竹和魏公公都聽到了裡面的聲音。
“公公,王爺不會打邱秋吧?”綿竹有些擔心。
魏公公心裡卻毫無波瀾,“不會有事,你隻管做好自己該做的便好,旁的别管。”
路随面上一笑,“那便說說為何後悔了。”
邱秋拿不準他這臉色無常,到底在想什麼,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不說,路随便替她說,“你覺得自己丢了人參,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還被人設計賣入怡紅院,來王府做一個婢女,心裡自然不甘願,所以你後悔了。對嗎?”
看邱秋面色慘白,路随心裡疼的厲害,但一想到之前自己受到的折磨,他便忍不住心裡的暴虐,步步緊逼,即使邱秋已經渾身失力,縮在了馬車一角,也還是不肯放過。
緊緊捏住邱秋的雙肩,似是質問她,“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心,你說你後悔了,卻可曾對那人參精有半分憐憫,不過是自私自利罷了!”
身下的人終于擡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路随看着她顫抖着雙手撫上自己的臉,泣不成聲道,“小川,是你嗎?”
看路随身子一僵,邱秋便大着膽子把人緊緊抱住,“是你,一定是你的!容貌可以變換,感覺卻不行。”她輕輕撫摸着路随的眉眼,“我不會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