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靈隻猶豫了0.1秒就接過筷子,拿過盒飯。
她吃得很慢,很細,而且非常均勻,三菜一飯她每樣菜都保持着同樣的動筷頻率,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喜歡哪樣或者不喜歡。
卓清越看她吃了一會兒,又逛了一圈并不大的開放式廚房,發現有幾個櫃子抽拉時滾輪并不順暢,還會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冰箱也沒通電,裡面什麼都沒存放。
回到桌邊,盒飯裡隻剩下了點飯和肥肉,他心念一動,收掉垃圾,指尖沾染上點油膩的湯汁:“奶昔吃掉。”
晚靈拉開包裝袋,奶昔冰冰的,觸到掌心時就像一陣冰霧順着小臂攀升到脖頸,但她的心卻暖着。
看着那一罐被她拒絕過的奶昔,晚靈有點啞然,她張了張嘴,最後隻說:“我不是說不要嗎?”
“你不要草莓奶昔?”
“嗯。”晚靈有種扳回一城的感覺。
“嗯,所以這是蜜桃奶昔。”
“……”
是扳回一城的錯覺。
蜜桃的香甜和牛奶的醇香混在一起,搗一勺還能看到幾顆果肉。
卓清越看她吃下一勺,問她:“好吃嗎?”
冰甜細膩的口感在舌齒流轉,蜜桃果肉也超級甜,晚靈很不想承認,但是……
“……比草莓味的好吃。”
卓清越笑了:“行吧。”
晚靈心虛地不敢看他,又吃了一勺。
她撒謊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比草莓味的好吃,因為她沒有吃過草莓味的。
卓清越和池筝一樣,在各種味道中的第一首選永遠是草莓味,而晚靈幾乎是從内心排斥這個味道,就像她并沒有嘗試過草莓味的奶昔,但大腦卻直接告訴她,這是不好吃的。
草莓味道的任何東西,都不好吃。
但是蜜桃味的奶昔真的很不錯,好吃到她都有點動容,連帶着看卓清越也順眼多了,她蚊蠅般小聲地嗫嚅了一句:“謝謝。”
卓清越沒有聽到她說什麼,拿出藥袋裡的瓶瓶罐罐,又進浴室拿了條毛巾,單膝跪下,重新掰過晚靈的膝蓋,他的手臂擦過她的小腿肚,從後面壓住毛巾。
似有似無地肌膚摩擦,晚靈不自在地躲閃:“我自己來就行。”
卓清越頭都沒擡:“安心坐着。”
反客為主了。
生理鹽水一次性倒了快半瓶,毛巾吸不住全部,冰涼的液體蜿蜒地從小腿流過,積攢到地闆。
指尖發白,毛巾裡的水被壓出,舔舐他的手指,一滴一滴往下溢,淌到小臂。
纖細的小腿和肌肉繃緊的小臂沾染水痕,形成一種微妙的張力。
晚靈每每想往後縮都會被卓清越強勢地扣住,等到清潔完,地上已經有一小灘積水,能反射出她的眼睛。
後續的藥膏很清涼,他還買了棉簽,擠出很多膏體後小心翼翼地點塗,避免棉簽直接碰到傷口。
他離得很近,那樣可怖的傷口一點點被他手上的藥膏粉飾掩蓋,呼吸間噴灑的熱氣時不時掠過傷口、肌膚,藥膏滲入皮膚,裡外冷熱交替,晚靈的雞皮疙瘩都浮起。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鼻梁和眼鏡,以及衣領,三條抓痕不長,但也不淺,晚靈想起昨晚的失控,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埋藏的隐患:“你能把手機裡的照片删了嗎?”
卓清越擰上蓋子,擡頭,似乎是想到了她說的是什麼,站起身從一旁拿過手機,低頭操作一番,将屏幕亮給她看:“這張?”
是她早上睡在沙發上的照片。
晚靈還沒說什麼,他修長的手指點擊屏幕,當着她的面按下了删除鍵。
晚靈意外地看他,卓清越笑臉盈盈,無框鏡片下的睫毛濃密,眼睛纖長。
女孩的虹膜并不淺淡,他卻能看清裡面一層一層從内而外蕩起的喜悅,意外,甚至是……改觀?
卓清越感到好笑,手指一滑,退出相冊,手機屏幕上的背景圖赫然是那張剛删掉的照片。
他晃晃手機,依舊保持着微笑:“删了也不等于沒發生過哦。”
晚靈瞪他。
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