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細紅面如土色,猛地看向他,宛如在看一個要毀了自己一切的,煞神。
*
今天的魚,老張确實有新的想法。
把魚肉魚皮分開了,魚肉看着幹淨,不愛吃魚皮的客人不需要顧忌了,而魚皮……
洗幹淨的魚皮被開水燙過後,魚鱗根根炸起,像是炸開松塔。
裹了自己調味後的雞蛋面粉糊糊,和裹了糊糊的魚骨一起放進油鍋裡炸。
很快,香味被激發出來,瞬間飄了出去。
對面細紅的臉色更難看了,老細把脖子伸得老長,從櫃台後要探不探的樣子。
細紅沒好氣地給他後背一巴掌:“你要看就站直了看,不看就好好坐着,和坐賊一樣做什麼?”
對面的訓斥聲傳到老張和王湘蘭耳中,兩口子都像沒聽到似的,相視一笑。
王湘蘭亮着雙眼:“好香啊!”
“來嘗嘗。”老張說話間,已經把複炸後帶鱗的魚皮撈了出來。
“你做的,肯定最好吃!”還在擰水龍頭呢,誇贊的話已經從王湘蘭嘴裡說了出來。
仿佛,她已經吃到了世間最好吃的炸魚皮。
老張笑笑,不說話。
擦幹淨手,王湘蘭迫不及待地捏住炸魚皮。
瞬間,她縮回了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地看向老張。
“小心燙。”老張馬後炮地提醒了一句,抓起她的手看,“燙傷了?”
“沒……”在喉嚨裡糾結了許久的話,她這會兒才鼓足勇氣小聲地說出來,“那個……我也沒吃虧……”
“嗯?”老張疑惑地擡眼,專注地看進她的眼睛。
王湘蘭被看紅了臉:“那個……她說那話的時候,我回話了。”
丈夫的目光一瞬不瞬,似在無聲地鼓勵她說下去。
她臉上更燙了:“我說,你做鹵味做得比他們的好吃,做麻辣燙做不長久,就做鹵味。我們肯定比他們做得長久,比他們……生意好……”
越說,她臉越紅,越不好意思地往下垂頭,聲音也越低。
“啊……哈哈……”老張得意地笑了,“所以我們是兩口子啊,想法都一樣。”
所以,王湘蘭之前那樣,更多的是擔心吧?
他目光軟軟的:“别擔心了,天塌不下來。你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把小太陽帶回去。”
“帶回去做什麼?”王湘蘭趕緊搖頭,“你這邊風大,你拿着用。”
“聽話。”轉回注意力繼續撈魚皮魚骨,他強勢道,“你身體弱,别凍着。苗苗做作業一動不動的,也要用。我在做事,風大正好,涼快。”
回應他的,是王湘蘭塞進他嘴裡的炸魚皮。
香、酥、脆,還帶着一點甜味一點爽感,正月裡的風吹到身上,似乎也不冷了,從胃裡暖到心間,暖到全身。
學校的放學鈴聲喊走了提着小太陽的王湘蘭。
隔壁的燒烤佬踩着點兒的擺起了桌凳,把老張面前的一起擺了。
“來嘗嘗。”老張盛情邀請,燒烤佬倒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瞧出他有話要說,老張沒吭聲,隻是繼續穿着王湘蘭沒穿完的土豆、蘿蔔。
走到他的廚攤邊,燒烤佬上身往他面前靠了靠,小聲解釋:“我要和你解釋一下。”
“不用。”老張笑了笑,不在意的樣子,“有什麼好解釋了。你嘗嘗,我這魚皮,過得去不?”
做生意,就是各憑本事,誰也不會把自己賺錢的營生透給别人。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隻是這兩天,老張也想到了麻辣燙的利弊。
這吃季節紅利的營生,冬天好做,天氣一熱,就不合适了。
這不,他也在想别的法子。
“不不不,我一定得解釋。”燒烤佬固執道。
他的額頭上已經布上了細細密密的汗,也不知是因為熱的還是緊張的。
“我不是不帶你做外賣,也不是不帶你做小龍蝦。而是我……”話到喉嚨口,他又堵住了。
見老張還在專心地穿着串串,他一拍大腿:“我帶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