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被偷了?!
這可是大事!
王湘蘭看向老張,而老張,用胳膊肘撞了撞自己又深又結實的口袋:“放心,我收着呢。”
“呼……”王湘蘭大松一口氣,“想不到這麼好的地方有賊……”
“我瞧瞧去。”猶豫了兩秒,老張把魚丢下,往外走,一隻右眼已經在全街搜索。
此時的七街,行人稀少,除了幾個正在準備開門的商戶外,還有一個才從對面買了鹵味走的行人。
“老張,别管。”燒烤佬走到兩家交界的地方,朝老張使了個眼角,低聲勸。
“都是街坊鄰裡的,出了個賊,總得捉出來。”老張說話的時候,目光依舊在全街搜索。
但……沒有一個像小偷的。
“别管了。你聽我的。”燒烤佬再勸。
細紅扯着嗓門又嚎了:“前天偷,今天偷,就逮着我這一家欺負,是不是啊?!”
老張聽出味兒來了,也靠在兩家交界的牆上:“怎麼回事啊?慣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自家的賊,能叫偷嗎?你别管就是了。”燒烤佬嗤了一聲,轉身進自己攤裡忙活。
“自家的賊?!”老張疑惑地瞥一眼對面的方向,轉身回去提了魚繼續處理。
可……還在去魚鱗呢,便聽到細紅罵罵咧咧的聲音到了自家的地盤上。
“是你!一定是你偷的!”她一口咬定,說話的同時,已經伸手朝王湘蘭的頭發去抓了。
王湘蘭被打慣了,跑得賊溜。
手上拿着的小白菜沾剛沾了水,她本能地朝細紅丢去。
沾了水的泥,更好着色,糊了細紅一臉。
混亂間,細紅抓住臉上的小白菜,往地上狠狠一丢:“我打死……”
話沒說完,她看到面前擋着自己的牛高馬大的男人,還有他拿在手裡的刀,還有他那看着自己時一動不動的駭人的眼,上頭的脾氣,頓時被澆沒了。
“你要打死誰?”老張闆着臉,問道。
王湘蘭從老張身後探了個圓圓的小腦袋出來,有點慫慫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一點不慫:“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細紅的氣勢弱了下來,指着王湘蘭道,“這裡的幾家店,都到四點才開門,就你,天天兩三點就來了!”
“她不來,你來給我打掃衛生嗎?”老張哼笑着。
“你的攤子,憑什麼讓我給你打掃?!關我什麼事?”細紅一懵,顯然忘了之前的教訓。
“哦。”老張把手裡的魚丢到案闆上,提着刀指向對面。
刀從細紅面前劃過,吓得她往後退了兩步,後腰撞在廚車上,疼得變了臉色。
“既然你知道不關你的事,就滾。”老張瞥她一眼,神色不動,“别讓我親自動手把你丢出去。”
“你……”細紅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扶着後腰往外走幾步,嘩嘩地掉起眼淚,忽地,就一屁股坐地上,像個孩子樣抱着臉嗚嗚地哭起來,“欺負人……你們都欺負人……”
“怎麼了這是?”王湘蘭探頭瞧,“我瞧瞧去。”
“嗯。”瞥一眼外頭的情況,老張一面殺魚一面提醒,“她要動手就喊我。”
嘴裡這麼說着,他心裡已然覺得細紅被他下了那股勁兒,十有八.九不會再動手。
“嗯嗯,我跑得快。”王湘蘭眉眼彎彎,眼裡滿足又幸福的笑意,任誰看了,也不會想到她曾經被追着打過幾座山。
他們打她,她會跑。
那一次,她往山裡跑,她爸爸拿根棒子在後面追。
她不合腳的鞋跑掉了,她爸爸踩到鞋子摔下斜坡,劃傷了胳膊。
後來他們把她抓回去,用荊棘條抽得她後背滿是傷。
腳底被碎石劃開的口子,還在往外滲血。
她哽咽着,輕聲問:“我是你們親生的嗎?”
回答她的,是隔壁嬸嬸伯伯們的勸誡:“诶!你個做閨女的,可不能這麼和伢娘說話,不孝順了。”
回答她的,還有她媽媽甩過來的荊棘條:“又皮癢癢了不是?”
之後,他們再要打她,勢必抓住她或是把她逼在狹窄的空間裡,就像老張去她家相看時看到的那樣。
走到細紅身邊,不過幾步路的時間,王湘蘭的腦中已經閃過自己練過的無數逃跑法子,随即又施然一笑。
現在的她,早已經不用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了。
“喏……”從兜裡摸出根棒棒糖,王湘蘭遞給細紅,“我拿我身上所有的錢,買了根棒棒糖。本來是要給我崽的,現在你難過,你最大,就給你叭。”
哄孩子一般的語氣,把細紅噎得忘了反應。
“老張,你媳婦……”燒烤佬從隔壁探頭過來,對老張擠使眼色。
“沒事。”手裡的活沒停,老張瞥他一眼,笑道,“我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