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是請了人,還可以安排去送餐,蠻好的。”得知老張要請人,燒烤佬興緻很高,“我也要請人了,那APP不太好搞,我搞不來,還不如請個人來送外賣算了。”
老張點頭,對那個過于複雜又不普及的外賣APP不感興趣:“請個人送外賣,也行,上哪兒請?”
“我去同城上發,這個我會!”燒烤佬一拍胸,把事情包攬下來,“再打幾張招人的廣告,貼咱們牆上!”
“他們能幹多久?要多少錢一個月?”老張賺了錢,卻沒飄。
張記已經開始營業三個多月,細紅不再念叼着他這裡開不過三個月的話,但他清楚地知道做生意是有淡季和旺季的。
龍蝦的季節,最多從清明節到入秋這幾個月,滿打滿算,不過半年,剩下的半年,靠麻辣燙撐着,隻能勉強支撐日常開銷。
如果他不做好一整年的規劃,這攤子開過了三個月,卻不一定能開過三個季。
“我們燒烤一年四季都有生意,肯定要長久做的!”左右看看,燒烤佬小聲地對老張說,“二号線去年開始建了,有一個站離我們不遠,過兩年開通了這邊的客流量更大。我聽說,五号線六号線都規劃出來了,到時候地鐵站離我們這邊更近!人流量更大!”
他越說越激動,臉上飛揚的神采,好似說的這些明天就成能成。
老張搖了搖頭:“一号線二号線都還沒開通,五号線六号線起碼要十年之後了。”
燒烤佬被潑了盆冷水,說得更來勁了:“那可不好說啊!我和你說,我還聽說……這邊要擴大一些店鋪,咱們七街,要擴大範圍,有些店可以擴建,咱們攢攢錢,鳥槍換炮!”
“劉萬裡!”幾乎是踩着燒烤佬話音落下的點,燒烤佬媳婦的召喚聲響起,“日子還過不過了?!生意還做不做了?!”
“來了!”抱歉卻又甜蜜地朝老張丢了個眼神,燒烤佬飛快溜了回去。
很快,隔壁傳來燒烤佬哄媳婦的聲音。
“膩得牙疼!”等蝦煮熟的時間,老張坐在塑料方凳上左右前後晃了晃,嘀咕着。
下邊“嚓”一聲傳來,他目光縮了縮,起身提着斷了條腿的凳子和凳子的斷腿,往大垃圾桶的位置去:“這個倒是可以鳥槍換炮,換個有靠背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老張終于遇到了一個合适的人——滿身學生氣的少年。
最重要的是……
“真的隻幹三個月?”老張聽到這要求,覺得很不可思議,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為什麼?”
少年身上穿着半舊的T恤和牛仔褲,跑鞋側邊有點脫膠。
燒烤佬比那少年先一步回答:“高三畢業生,就打三個月暑假工。”
老張依舊專注地看着少年:“有什麼想法?”
少年稚氣未脫,局促地絞着衣擺,朝燒烤佬投去求助的目光。
正要再幫他說話,燒烤佬就看到遞到了面前的煙。
“辛苦哥哥了,抽根煙。”幫燒烤佬點了煙,老張又道,“我和這孩子單獨聊聊,你去忙。”
燒烤佬還未說出來的話被老張堵嘴裡了。
他呵呵笑兩聲,對那少年道:“仇斯嶼!你張叔人很好的,有什麼話,你直接和他說就是。”
張……叔……
老張咔一下,捏扁了煙嘴。
似乎還想說什麼,燒烤佬看一眼老張沒什麼表情卻有點危險的樣子,最終把話咽回肚裡,轉身回了隔壁。
才回去,他又不放心地探了個耳朵到牆上。
他媳婦瞥他一眼,甩動清洗着的一把韭菜,甩了他滿頭水:“這麼放心不下,你給他出錢?”
“我要是有那錢,我出也沒事……”才說完,意識到自己捅了□□子,燒烤佬趕緊回頭小聲地向媳婦認錯,“我就是這麼一說,我這不是沒錢嗎?上回幫人幫得自己倒欠那麼多錢,連累你們和我一起吃苦……”
說着這話,他讨好地給紅了眼睛的媳婦捏捏胳膊捶捶肩。
“愛聽你聽去。”有脾氣地甩了胳膊,把燒烤佬甩一邊去,燒烤佬媳婦數落他,“人家可沒你那麼傻。這樣的留不長,什麼都不會,得現教。等學了手藝要是跑附近再開一家店,和自己搶生意!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他們這邊說話的聲音不大,可這牆的隔音效果不盡人意,細細碎碎的聲音散落到了隔壁的張記。
仇斯嶼依舊腼腆着,遲遲沒開口。
老張深吸一口煙,把背靠進新買的靠背椅裡,慢慢吐出煙霧:“要是來客人了,問你話,你也悶着不吭聲嗎?”
他媳婦王湘蘭是個膽小的,但來了客人,她也會應對,聲音小小的,不會誤事。
“我這裡是做生意的。”升騰的煙霧蓋住他的表情好一會兒,煙已過半,老張的耐心也用完了,“算了,你不……”
就在他馬上要說出拒絕的話的時候,仇斯嶼終于開口了:“我過幾天要參加高考,高考完到去讀大學,有三個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