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你看。”
黑黢黢的林子裡,小蛇舉着一株巨大的蒲公英從暗處跑入了鎮墓獸的視線中,單看她那營養不良的細胳膊細腿,天知道是怎麼抗得起沉甸甸的蒲公英。
伊吹用尾巴把她護在身前,漫不經心地問她:
“哪兒來的?”
小蛇指着某個方向:“撿到的。”
鎮墓獸伊吹知道這株巨大蒲公英的主人是螢草,但螢草一般是在七角山,怎麼會來到了黑夜山還弄丢了自己的蒲公英呢?它還沒想明白,某個低沉慵懶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就在背後響了起來。
“小蛇。”
她在鎮墓獸胸口前使勁兒蹭了蹭,随後撒開腿就無情地抛棄了伊吹,直奔邪神的懷裡。
“父親!”小蛇沒有扔掉蒲公英,一頭紮進八岐大蛇懷裡後,舉起蒲公英就揮了揮:“父親你的身體真的好了嗎?”
蒲公英在揮舞過程中抖落出綠色的光芒,雖說不多,卻能給邪神回了一絲絲血。按理來說,隻有螢草才能發揮蒲公英奶血條的作用,小蛇一沒神力二不會治愈法術,是怎麼做到的?
八岐大蛇把小蛇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瞥了一眼她剛才進入的那片林子,語氣淡漠:
“我已經沒事了,無須擔心。”
小蛇悶聲說:“你以前從來沒生過病的,生病的話很容易就死掉了。”
“我不要你死。”小蛇扒拉着大蛇的大腿,想起了八岐大蛇發高燒人事不省的樣子心裡就特别難受,她可以接受長不大的事實,可以承認自己的弱小無能,但無法接受失去至親的痛苦。
在求助須佐之男前,她深刻地體會到無助的痛苦。
“父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小蛇把臉埋在八岐大蛇膝蓋間,小聲并沮喪地說:
“你生病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你養着我我卻什麼也幫不到你……我是個廢物……但是,父親,我要怎麼做才能變強?”
八岐大蛇修養期間忽略了自家小蛇的心理變化,老實說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認為小蛇她心智尚未成熟興許就隻能停留在幾歲孩童的發育階段,一輩子就做個該吃喝玩樂的蛇崽。她本身較為特殊,所以八岐大蛇對她完全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這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平安無事就罷了,其他的不多作考慮。未曾想,這孩子挺敏感,小小年紀擔心這擔心那的。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變強了。”
其實他曾想過将自己的思想灌輸到小蛇腦子裡,讓她做邪神的繼承人,但這也隻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相比起人為地塑造性格觀念從而讓小蛇做自己未來的道路上的同夥,他更願意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無論将來是敵是友。這個世界上,能當得起邪神的也就隻有他八岐大蛇了……不過,若是他的孩子能理解、贊同他這個父親的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
“噼啪——!”
黑夜山樹林裡冒出來一道白金色的雷電,炸開了好大一片林子。
“亮亮的閃電!父親!”
小蛇看着那道閃電,伸着手臂要邪神父親把自己舉高高,八岐大蛇雙手環胸低頭看了她那麼期待的眼神,很快就妥協了。
八岐大蛇兩手卡着她胳肢窩就舉起來,父女倆平視,小蛇軟乎乎地叫了聲“父親”,抱着八岐大蛇的脖子就坐在他的臂彎裡。
“如你所願……”邪神低頭親了親小崽子的額頭,真是拿她沒辦法。
閃電消失後,須佐之男的身影在不遠的暗處逐漸顯露出來。
小蛇看了看如石墩子般的伊吹,扭了扭屁股,扭捏地在八岐大蛇耳邊低聲地詢問:
“父親,他真的是神将大人嗎……那、那我要叫他母親?”
啊這……八岐大蛇眼神飄忽,現在他打不過須佐之男,誰知道這個男人要是知道他教小蛇叫他媽之後,會不會氣急敗壞地再捅他一刀?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倆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就是一個奇迹了,他怎麼忘了當初他被天羽羽斬刺穿身體那一刻須佐之男就不配成為小蛇的父親了,小蛇是他九死一生拼老命生的,按照人間寫的狗血劇本他應該當着須佐之男的面聲嘶力竭地表明:孩子是我生的,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然後呢,開始你來我往的感情拉鋸戰,和好,無理取鬧地分手,再和好,再分手……
這種發展嘛。
半晌,他半阖眼眸,輕聲問:
“你想要神将大人作母親?小蛇,你現在更喜歡神将大人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