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碎片·百年前
雨夜,燈火昏黃。
陸家老宅,密室之中,白衣的長輩将一張傩面輕覆嬰兒額頭。
“他是我們陸家最後一脈繼承者,天生傩紋,與神契血脈相合。傩神封印必須靠他來穩固。”
“可他若成長,詛咒必将反噬——”
“無妨。我們可将他抛出族中,斷其記憶,令其一生遊離詛咒之外。”
“那他回來那天,封印是否會——”
“會動蕩。但那也是……輪回開始的号角。”
陸昭猛然睜眼,冷汗淋漓,心跳如鼓。沈墨緊緊攙着他,低聲問道:“你想起什麼了?”
“……我不是孤兒。”陸昭嗓音低啞,“我是陸家血脈。而陸家,早在百年前就以族人血脈封印傩神,而我,是那最後一塊……鑰匙。”
“這列車不是随機選中我,而是……從我出生那刻起,我就被注定要回到這裡。”
沈墨神色一震:“你的意思是……你是封印的繼承者?”
陸昭點頭,眸中浮現從未有過的清醒:“不隻是繼承者,我的身體裡……藏着傩神殘魂的一部分。它在等我死亡,好完全蘇醒。”
話音未落,傩神像忽然睜眼,一道猩紅的光芒照亮整個連接走廊。陸昭額頭的傩紋應聲而亮,像是被牽引般,身形一頓便要向前走去。
沈墨一把抓住他:“不準去!你不是它的容器。”
陸昭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如果我不去,它會吞了整列車上所有人——包括你。”
“所以你想犧牲自己?”沈墨怒道,“你以為我會看着你去死?”
兩人相對,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走廊寂靜到詭異,隻剩傩神像身上的鐵鍊輕微顫響。
半晌,陸昭輕聲道:“你不是說過嗎……你陪我到最後。”
沈墨咬牙:“那你就别讓我陪的是一具屍體。”
陸昭眼底一熱,聲音沙啞:“……好,那我就賭一次。賭我不是命運的犧牲品。”
與此同時,連接走廊盡頭的門緩緩開啟。
下一節車廂的空氣中,隐約傳來低沉的傩鼓聲。那是**“怒笑雙面廂”**的召喚,而它的真名,是:
“傩生之廂。”
正是陸昭誕生之地。傩神封印初裂之時。
怒笑雙面廂·傩神之夢
車門轟然關上的刹那,怒笑雙面廂陡然變了模樣。不是黑夜,不是霧,是火光。
熾烈的火焰映紅整片天幕,尖銳的鑼鼓與孩童啼哭交織而來,混雜着傩戲面具的猙獰剪影。陸昭一腳踏入這節車廂,身邊的沈墨突然身形一晃,整個人倒在地上,像是意識被什麼吞沒了。
“沈墨!”
陸昭撲過去,卻見沈墨瞳孔微張,陷入一種近乎昏迷的狀态。與此同時,羅盤自行轉動,指針穩穩指向沈墨眉心——共情開啟。
沈墨視角·共情記憶
他置身于百年前的陸家。
不是家,更像是一座囚籠。火把下,一個嬰兒被獻上傩壇,族人圍繞着傩神像誦念古語。他看到陸昭的母親跪在地上,緊抱嬰兒不放,眼淚與血混雜。
“他是我的兒子!不是你們的容器!”
長者揮手,侍從強行奪下嬰孩,那孩子大哭着,額頭在傩壇餘火的映照下顯出一道天然的傩紋。
“命數已定,他是與傩神最契合的靈體。”長者冷聲,“我們陸家保全世人,必須有人獻祭。”
沈墨心中劇震,喃喃低語:“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活着回來……”
而他也終于明白,陸昭從未提起身世,不是因為逃避,而是因為那是一段不該存在的曆史。
那一刻,傩神像忽然轉頭,看向沈墨,血紅的雙眸中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自己。
“你與他之緣,早在前世已定。”
“你以為你隻是旁觀者?你是将我鎖入神壇的那人,你的血,曾封我于石像。”
沈墨胸口劇痛,畫面閃回。
傩神碎片中,一個面容冷峻的身影——與他一模一樣——手持封神釘,親自将傩神封印在地下。傩神嘶吼着被釘入泥土,而那人眼中無悲無喜。
“你是……傩神的判官。”
“你注定要回來,再次判我生死。”
現實中
沈墨猛地睜眼,一把握住陸昭的手,氣息紊亂:“你……我……我們早就認識。上一世。”
陸昭愣住,半晌低聲:“你共情到我出生那天?”
沈墨點頭,沉聲道:“陸家抛棄你,是因為你生而為‘器’,可我……是那釘下詛咒的人。”
陸昭眼中浮出複雜情緒,喃喃道:“所以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完成最後的審判?”
空氣一瞬間沉寂。四周的火焰開始倒退,哭聲漸漸平息,怒笑面具從牆壁中浮現,交疊堆疊,最後化作一面巨鏡。
鏡中,是一個赤裸嬰兒被釘入傩壇中心的畫面——而那釘子,正是沈墨手中那把判罪釘。
陸昭看着鏡子裡那個無聲啼哭的自己,握緊拳頭:“我不要命運決定我是什麼。”
沈墨低聲開口:“所以我們一起決定。”他目光熾熱而堅定,“不再讓誰成為祭品。”
陸昭喉頭一緊,啞聲道:“你不怕我會成為傩神?”
“如果你真變成傩神,”沈墨緩緩道,“那我就成為唯一能殺死傩神的人。”
他走近陸昭,伸手覆上他的臉,輕聲說:“但在那之前,我會拼盡所有……留住你。”
陸昭閉了閉眼,第一次,在詛咒與宿命之間,感到一絲真實的溫度。
就在這時,鏡面中猛然裂開,出現一道斑駁古舊的文字——
“悲廂将至,請準備迎接下一段回憶。”
而這回憶,不再屬于任何一人,而是傩神的前世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