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後的形體。若你不歸神,我便滅世。”
空氣驟冷,台下傩面齊齊轉動,露出陰影中的獠牙與空洞雙眼——傩神的分魂開始失控,整個車廂宛如瀕臨崩毀。
陸昭痛苦地抱住頭,傩紋在身上燒灼似的浮現,像是身體與傩神在撕扯。他跪倒在地,呼吸劇烈。
“我……控制不住……”
沈墨立刻跪下,将他緊緊擁進懷中,喃喃:“你不是傩神……你是陸昭,是我走過所有車廂都要找到的人。”
“你信我嗎?”
陸昭顫聲:“……信。”
沈墨取出那枚判罪釘,低聲道:“那就交給我。”
他将判罪釘刺入地面,一圈咒印浮現,将陸昭與那神面生生隔開。
整座戲台開始崩塌,傩面一張張燃燒成灰,唯有神面在咆哮:“你以為,人能抗神命?”
沈墨雙眼血紅,咬牙冷笑:“我以為——神也不過是人的執念堆出來的幻影。”
他抱着陸昭縱身躍下崩塌的舞台,在最後一刻,整座謝幕之廂被火光吞沒。
尾聲·列車停靠
沈墨再睜眼時,車已停。
他躺在柔軟的車座上,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列車廣播響起:“本次旅程結束,請攜帶好您的回憶下車。”
陸昭倚着他肩,正在安靜睡着。
傩紋消失,青銅羅盤裂為兩半,判罪釘也鏽蝕成塵。所有詛咒與神明,終于在謝幕中終結。
沈墨望着窗外初升的光,低頭吻了一下陸昭額頭,輕聲:
“我們回家。”
番外·「笑紋索吻」
這一夜,列車偏離軌道。
沈墨原本隻是想讓陸昭多睡一會,便獨自沿着連接車廂的走廊前行。不知何時,他走進了一節陌生的廂——沒有編号,沒有名字,列車圖紙上也從未标記。
車廂内,一排傩面整齊挂在牆上,每一張都笑得撕心裂肺,嘴角高高揚起,幾乎裂到耳根。
沈墨在這些笑面中停下腳步,瞳孔微縮——其中一張,居然長着陸昭的臉。
他一時心念微動,擡手觸碰那面具。
面具轟然落下,扣住他的臉。
刹那間,火焰自脖頸以下燃起,像是整個人被扔進了火葬爐。那面具像是活的一樣,緊緊吸附在他皮膚上,灼熱中,他聽見列車鳴笛長響。
——「嗚——」
這一聲宛若亡者招魂。
沈墨的意識快被燒散,卻在這時,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貼上他嘴唇——是一個吻,冰涼、輕柔,卻帶着強烈的執念。
他睜眼,看見陸昭的臉。
不是幻覺。陸昭眼神漆黑如夜,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投影進來。他低聲道:
“你戴錯了面具。焚身的是傩神之業。”
沈墨啞聲:“你怎麼會……”
“我順着羅盤找到你——笑面之紋,在第三層面具裡。”陸昭擡手從牆後抽出一張裂紋掩蓋的笑面,将它輕輕貼在沈墨胸前。
“生路在紋下。”
下一秒,原本扣在沈墨臉上的面具驟然碎裂,火焰一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熾熱吻意未散的餘溫。
沈墨喘着氣,凝視陸昭半晌,忽然笑了:“你剛剛……吻我了。”
陸昭懶洋洋勾起唇角:“你都快被燒成灰了,我不親你,你還能回得來?”
“所以亡魂索吻,是你?”
“不是我,是你心裡那點不舍得死的……色心。”
沈墨盯着他,忽然反客為主,反壓着陸昭貼上牆。
“那我現在清醒了,想還回來。”
那一吻,比亡魂所索更徹底。車外的鳴笛聲再響一聲,卻像道謝,不再索命。
——這一吻之後,他們在笑紋後活了下來,也更不願彼此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