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利。”駕駛座上,悶青色長卷發的女人招呼了一句,又稍稍低頭,把墨鏡推下了一些,疑惑地打量着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也在飛快地檢索着自己的記憶。
“凜華阿姨!”他比女人更快回憶起來,笑着說,“我是立花家的雪兔呀!”
“雪兔,好久不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牛島凜華問。
“就一周前,開學的時候回來的。”
“怪不得,我出差了兩周,也是剛剛才回來。”牛島凜華說,“今天是來不及準備了,明天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啊?”
“诶?”立花雪兔回頭看着牛島若利。
牛島若利點頭:“來吧。”
“我要和外公說了才行。”立花雪兔推門進了自家的庭院,“等會兒再來找你玩!拜拜凜華阿姨,拜拜若利!”
“拜拜。”
牛島若利坐在長廊前認真地解鞋帶,等媽媽停好了車,才一起進了家裡。
“有開心的事情嗎?若利。”
“嗯。”他淡淡地說。
“是嗎。”牛島凜華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心就好。走,去吃飯吧。”
*
寵物醫院裡,千夏學姐和她的朋友們也在。女孩子們圍着Block的籠子摸它的腦袋和打了石膏的腿,Block則因為被嘎了蛋而有點恹恹的。
“哎呀,我的貓條來晚了。”立花雪兔說。
千夏等人回頭,看見穿着一套雪白運動服的立花雪兔,旁邊還站着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牛島前輩?!”
“騙人的吧,是排球部的牛島君嗎?!”
“怪不得立花學弟不來演劇部,原來是去排球部了。”
“原來是輸給排球部了,那就沒辦法了……”
“诶,”立花雪兔用胳膊肘撞了撞牛島若利,揶揄地問,“你竟然是名人嗎?”
牛島若利的表情微微茫然:“?”
“你在說什麼啊,超級——大名人好不好!”
“就算你是立花學弟,也給我好好對待白鳥澤的王牌啊!”
“抱歉抱歉,我會注意的。”立花雪兔雙手合十,笑得雙眼彎彎。
他都能想象到,牛島若利肯定被很多人偷偷暗戀着。從初中開始,每一次打比賽的時候,也肯定都有很多人為他加油呐喊。
但是那些時刻,他全然錯過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心裡會有一點難過。
千夏學姐她們先走了,走的時候,還不斷地回頭偷偷看他們。
“好帥啊。”
“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過,都是遠遠地在排球場上看見的。”
“近看比遠看更帥。”
“同意。”
“相比之下立花學弟完全就是小白臉呢,雖然也很帥。”
“我懂我懂,就隻是帥氣的小朋友,不太夠看。”
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啊。立花雪兔暗暗吐槽。
不過誇的是若利就算了,就算你們也很有眼光。
牛島若利雙手插在兜裡,看着立花雪兔微微蹲下,給Block喂貓條。這些天來,它已經被立花雪兔喂得很熟了。
“你要摸摸它嗎?”立花雪兔轉頭,“雖然是流浪貓,但也很漂亮呢,對吧?”
牛島若利蹲下看着Block,試着伸手去摸。狸花貓的尾巴尖變成一個小鈎子,很快從他的掌心裡逃走了。
“你想養它嗎?”
“想是想,但沒辦法啦,外公不會同意的。”
“媽媽經常出差,我住在宿舍,也沒辦法養。”
立花雪兔又看了他一眼,驚訝于他竟然真的在考慮幫自己養貓這件事。
但是沒有辦法。有些事情即使考慮了,也沒有辦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櫻在路燈下如雪紛紛,立花雪兔伸手接住飄零的花瓣,又松手任它落在河川中。
“就會覺得,世界很大很大,想要的東西很多。”他輕輕地說,“但我又很弱小,能抓住的部分很少。”
牛島若利轉頭看着他。
河川上的步道行人紛紛,大家都趁着周末來看夜櫻紛飛的景色。立花雪兔被人撞到好幾次,第三次的時候,牛島若利伸手把他攬在了懷裡。
二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變得極近。
立花雪兔擡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側臉,忽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就像第一次踏入白鳥澤排球館聽見的,球砸在楓木地闆上的聲音。
沒錯,就是從那一天開始。
“你才十六歲。”牛島若利認真地看着他,“你會慢慢長大,并且變得強大。”
“我……”
會嗎?立花雪兔心說。
立花雪兔有一瞬間的恍惚,忽然覺得他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一句話,為了這一個懷抱,為了和這一個人走在落櫻紛飛的河川上。
才經曆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痛苦的,流着眼淚的,不堪回首的。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
——喜歡。
真的嗎?
我喜歡着眼前的這個人嗎?
立花雪兔在心裡試着把旁邊的人換掉。
先換成了千夏學姐,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是性别不對嗎?再換成五色工。
聒噪的妹妹頭,沒感覺。換成天童覺呢?
呃,除了癢癢肉已經開始痛起來了,也沒有别的感覺。
是的,隻有若利。
他喜歡牛島若利。
“怎麼了?”牛島若利問,“忽然這樣看着我。”
“若利。”立花雪兔笑眼彎彎地喊他的名字,“我剛剛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