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會一件一件一件一件解決的。
蒙頭睡了兩天大覺,立花雪兔才恍惚地從房間走出來,重新面對這恐怖的世界。
莉子阿姨在客廳做家務,餐廳裡,能隐約聽見從電視裡傳來的天氣預報:
“本市預計今日夜間将遭遇雷雨大風天氣,部分地區有強雷電和10級以上大風,請市民朋友們盡量不要外出,及早關閉門窗,遠離大樹、鐵塔及廣告牌……”
立花老夫婦驚訝于少年最近幾日的安靜,還有些不習慣。立花浩介咳了咳,對立花雪兔說:“今天有暴風雨。”
“聽見了。”少年恹恹地說,“是晚上吧。”
“還是要早點回來。”立花浩介說,“今天我和你外婆要去東京拜訪客戶,晚上不一定能趕回來,家裡的傭人我也會早點讓他們回去,你要一個人在家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不就是小孩子嗎。立花老夫婦心裡都在想。
今天立花雪兔沒有像往常一樣一陣風似的趕去學校,在家門口擦了又擦滑闆,系了又系鞋帶,終于等到隔壁開出一輛紅色的雷克薩斯LS,牛島凜華在駕駛座上,朝他按了兩下喇叭。
“凜華阿姨,若利去學校了嗎?”
“诶?他是住校生,昨天晚上就去了啊。”
立花雪兔:“……”
昏頭了,把這茬都給忘了。
“你找他有事嗎?”
“哈哈,沒事,拜拜啦凜華阿姨!”立花雪兔踩着滑闆逃之夭夭。
牛島凜華一句“若利這兩天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哦”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道淺色的身影就已經不見了。
哎呀,算了。
少年們的煩惱,就交給少年們自己解決吧。
*
弧了牛島若利整整兩天,就問這世界上還有誰?!除了及川徹也就是他了。
立花雪兔煩得不行,總覺得應該要道歉,但是又不想道歉,也應該要解釋,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拜托了!白布前輩!”立花雪兔低頭請求,“能救我的隻有你了!”
午間的食堂裡,自從上星期鹫匠教練要求管理天童覺和立花雪兔的吃飯問題之後,大家就習慣了一起吃飯。
“這什麼啊?”白布賢二郎嫌棄地接過了那張字迹歪歪扭扭的稿紙,“「個人未來計劃」?怎麼突然寫這個?你的腦子對未來的概念也就隻有明天早上吃什麼吧。”
五色工:“這是我們班布置的作業嗎?我怎麼不知道!現在抄一份還來得及嗎!”
白布賢二郎:“這位更是隻能想到今天晚上吃什麼。”
立花雪兔:“……”
頭發越粉,罵人越狠。萌臉毒舌的威力他算是體會到了,白布前輩的每一句話都像冷箭一樣紮中了他破碎的心。
“我外公讓我寫的。”
“立花,你家的家庭教育好嚴格啊。”大平獅音一怔,“我還以為牛島家才是這樣的。”
“唉,你們根本就不懂。”立花雪兔歎氣,“像他這樣的乖寶寶,反而家裡很自由的,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好叛逆的事情啊。而我家雖然是平民,規矩卻比貴族還多——”
公然稱排球部主将為乖寶寶,大家都沉默了。
立花雪兔自己也沉默了,理論上他和牛島若利還在冷戰後的尴尬中,但剛剛習慣性地就把他拉出來了。
“你家确實是貴族。”牛島若利忽然說。
立花雪兔:“啊?”
他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你外婆原姓伊達。”
立花雪兔:“……”
白布賢二郎把他的稿紙收好:“你那副呆滞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啊?我拜托你也學點日本史吧。”
*
呆滞的表情,是在想牛島若利究竟有沒有生氣。
似乎沒有生氣?
毫無緣由地就被冷暴力了,普通人肯定是會生氣的吧。但牛島若利究竟在不在普通人的行列裡,還有待商榷。
立花雪兔的手指還未恢複,屬于不用練習的特例。幾個沒有拿到隊服的同級生請他教飄球,他輪流教完,回過神來部團活動就已經結束了,白布賢二郎過來把改好的未來計劃還給他。
“前輩,你這也沒改啊?!”
“我看過了,你根本沒有任何計劃,短時間裡不可能變一個出來的。”白布賢二郎冷冷地說,“所以現在隻要體驗就好了。”
立花雪兔:“?”
“隻要體驗得足夠多,就一定能找到最想做的事情。”白布賢二郎說,“在你找到之前,不妨聽聽家人的建議。雖然你外公讓你自己思考,但我想他一定有也有關于你的打算,隻是在等你去詢問他。”
“……喂喂,怎麼又是這樣一副呆滞的表情啊,這不是很自然就能想到的嗎?”
原來是這樣嗎?立花雪兔心想,外公好繞啊。
不過如果不是這樣繞一圈,強行讓自己跟着他的想法,自己肯定又會叛逆的吧。
“謝謝前輩。”立花雪兔說。
“我先走了啊。你也早點回去吧,晚上有暴雨。”
“嗯,前輩再見。”
好了,這件事情也解決完了。
現在就隻剩下——
空曠的排球館裡,隻有牛島若利還在淋浴間洗漱。
雖然還沒想好怎麼說,但還是必須面對他了。立花雪兔站在排球館門口,仰頭望着陰沉沉的天,愁雲慘淡得就像少年的心情。
“你還沒走嗎?”
他心心念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立花雪兔回頭,一副佯裝若無其事的表情,嗓音卻因為緊張都有些生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