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羽擁緊了懷中的石蘭,眼中怒氣不散,直勾勾地盯着幾丈外的往日兄弟。
“哼,”項少羽冷笑,“你這小子,是來看我笑話的?”
荊天明站在漢軍陣前,墨眉劍垂在身側,劍尖滴落的不知是血還是江水。他望着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西楚少主,此刻卻滿身血污,懷中抱着奄奄一息的石蘭。
漢軍的弓弩手已經列陣,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天明擡手示意他們退後,獨自向前走了幾步。
"還記得我們在小聖賢莊,"天明突然說,"你總說要拯救楚國。"
項少羽的身體僵了僵,懷中的石蘭微弱地動了動手指。他低頭看見她蒼白的唇邊挂着一絲笑意,仿佛也在回憶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小子,你怎麼這麼多廢話?”項少羽揚槍,“想耍什麼花招!”
項少羽忽然将石蘭輕輕放在地上,撐着破陣霸王槍站起身來。他的戰袍早已破碎,露出裡面染血的繃帶,但脊背依然挺得筆直。
"韓信!"他的聲音如雷霆炸響,"可敢與我一戰!"
韓信眯起眼睛,手中長劍輕轉:"敗軍之将,何以言勇?"
"那就試試看!"項少羽突然暴起,霸王槍如蛟龍出海直刺韓信咽喉。這一槍快如閃電,帶着玉石俱焚的氣勢。
金屬碰撞的火花在黑夜中迸濺。天明橫劍架住了項少羽的攻勢,兩人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讓開。"項少羽眼中血絲密布。
天明搖頭:"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你以為你攔得住我?"項少羽的槍勢更猛,每一擊都震得天明虎口發麻。
“不——少羽,”荊天明的眼底流過哀色,語氣卻極堅定,“今日,我是來與你決戰的!”
“很好!我項少羽就成全你!——”
項少羽的破陣霸王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弧,槍尖直指荊天明咽喉。他的眼中燃燒着最後的戰意,仿佛要将這亂世、這命運,連同眼前之人一同刺穿。
天明沒有退,墨眉劍橫擋,劍鋒與槍尖相撞,火星迸濺。
“少羽!”天明咬牙,虎口震裂,鮮血順着劍柄滴落,“你若願意,我們仍做兄弟!!”
項少羽冷笑,槍勢再起,如狂風驟雨,“回不去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霸王槍橫掃,天明被迫後退三步,腳下泥土翻飛。
石蘭躺在不遠處,氣息微弱,卻仍努力睜着眼睛,望向戰場。她的唇邊帶着一絲苦澀的笑意,仿佛早已預見結局。
天明深吸一口氣,眼神驟然堅定。
他忽然收劍,身形如敏捷後撤,與項少羽拉開距離。
而後劍光分化,一化三,三化九,九道劍影如孔雀開屏,将霸王槍死死鎖在半空!
項少羽暴喝一聲,雙臂肌肉虬結,竟硬生生震碎三道劍影!但剩餘六劍已如毒蛇吐信,從不同角度刺來!
劍鋒劃過戰甲,血花飛濺。項少羽不退反進,霸王槍掄圓了橫掃,将四道劍影擊碎,卻見最後兩劍突然合二為一——
墨眉無鋒,劍尖肉前三寸,卡在戰甲之間。項少羽悶哼一聲,左手死死攥住劍刃,鮮血順着指縫噴湧。
天明保持着姿勢,虎口崩裂,卻不敢收力:"少羽...夠了!…你已……"
項少羽眉頭一皺,槍尖直指:“怎麼,怕了?”
天明沒有回答。他又拉開距離而後緩緩擡起墨眉劍,劍尖斜指地面,周身氣息驟然凝滞。
墨眉出鞘的刹那,雪停了。
劍鋒割裂的并非空氣,而是"勢"。
烏江的水面驟然凝結成鏡,倒映着一道金色劍痕自下而上撕裂夜幕。
項少羽的瞳孔裡映出這驚世一劍。
他的霸王槍仍在突刺,槍尖卻在觸及劍氣的瞬間開始崩解——不是被擊碎,而是如同沙塔遇潮般層層剝落。玄鐵打造的槍杆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那些裂紋中竟滲出細小的冰晶,仿佛連金屬都被凍結了時光。
"這是..."
百步飛劍。
劍氣未至,他的戰袍已綻開七道整齊切口。
劍鋒真正觸及霸王槍的刹那,沒有金鐵交鳴,隻有一聲琉璃破碎的輕響。漫天飄散的并非火星,而是無數凝結的霜花,每一片都映着兩人交錯的身影——有桑海城偷酒的少年,有櫻花樹下擊掌的約定,最後定格在烏江畔這場生死對決。
"叮——"
墨眉歸鞘。
項少羽踉跄後退三步,他低頭看着心口——一縷發自鬓角飄落。
墨眉劍的鋒芒竟硬生生刺穿了霸王槍的槍尖,劍尖抵在項少羽心口,刺破戰甲,滲出一絲鮮血,他卻感覺不到死意。
時間仿佛凝固。
項少羽忽然笑了。
“好劍。”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着釋然。
天明站在原地,手仍保持着出劍的姿勢,眼中卻已濕潤。
“少羽……”
項少羽笑得釋然而灑脫:"好小子。"他丢下霸王槍,從胸甲中取出錦囊,扔給了天明,說:
“把這個帶回蜀山。這是……”他轉身走向石蘭,“她的心願。”
"現在,讓我和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