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透過濕透的衣衫傳來,解玉弦莫名想起百年前那個懷抱。
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楚鏡瀾後腦,指尖插進還帶着冰碴的發絲裡。
“當年……”
他小聲問。
“為什麼救我?”
楚鏡瀾沉默了很久。
“因為你在哭。”
解玉弦一怔。
“哭得很小聲。”
楚鏡瀾的唇擦過他耳尖。
“像隻被遺棄的貓崽。”
“放屁!”
解玉弦耳根發燙。
“本君怎麼可能……”
反駁的話被吞進一個帶着血腥味的吻裡。
楚鏡瀾扣着他的後腦,另一隻手按在他心口那道疤上,動作兇狠又溫柔。
分開時,兩人唇間扯出一道銀絲。
“利息收完了。”
楚鏡瀾抵着他額頭。
“現在,幫本尊更衣。”
解玉弦這才發現兩人還泡在水裡,衣衫盡濕,緊貼的身體幾乎嚴絲合縫。
他觸電般彈開,濺起的水花糊了楚鏡瀾一臉。
“自己沒長手?!”
他慌慌張張爬出池子,差點被自己絆倒。
楚鏡瀾靠在池邊低笑,笑聲牽動傷口,又變成一陣咳嗽。
解玉弦罵罵咧咧地折返,扯過架子上的幹布扔到他臉上。
“笑個屁!傷口裂了别找我!”
擦到一半,楚鏡瀾突然按住他的手。
“有人來了。”
解玉弦立刻熄了壁上的燈。
黑暗中,上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個尖細的聲音說。
“搜仔細點!陛下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淩霄殿那個傳令仙官。
解玉弦屏住呼吸,指尖在楚鏡瀾掌心寫字。
【怎麼進來的?】
楚鏡瀾回寫。
【血符被破】
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人開始檢查牆壁。
解玉弦悄悄召出“陰弦”傘,卻被楚鏡瀾按住。
嘩啦——
一尾銀魚突然躍出寒潭水面,守陣巨蟒從暗處竄出,追着魚撞碎了半面牆。
上面頓時亂作一團。
“是寒潭銀鳕!快抓住它!”
“别管魚了!找密道!”
趁着混亂,楚鏡瀾拽着解玉弦潛入潭底。
水下竟有條狹窄的甬道。
遊了約莫半刻鐘……
兩人從另一處寒潭冒出頭來。
月光下,一座巍峨皇陵矗立在懸崖邊。
“人界皇陵?”
解玉弦抹了把臉。
“你什麼時候挖的密道?”
楚鏡瀾擰着衣角的水。
“當年追查魔族據點時留的後路。”
解玉弦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這裡該不會是……”
“九幽皇陵。”
楚鏡瀾望向遠處黑漆漆的墓道口。
“你哥留的線索指向的陣眼,就在裡面。”
夜風吹得人渾身發冷。
解玉弦盯着那個仿佛巨獸之口的墓道,突然打了個噴嚏。
一件幹燥的外袍兜頭罩下。
楚鏡瀾不知從哪摸出套幹淨衣裳,正慢條斯理地系腰帶。
“穿好。”
他扔來一個酒壺。
“暖身子用。”
解玉弦嗅了嗅。
“北冥烈釀?你什麼時候……”
“上次去北冥找你掉的玄冰草。”
楚鏡瀾轉身往皇陵走。
“再磨蹭天要亮了。”
解玉弦小跑着追上去,借着月光偷瞄楚鏡瀾的側臉。
這人明明傷得最重,背卻挺得筆直,仿佛永遠不會有脆弱的時候。
除了剛才在水裡,那個近乎撒嬌的擁抱。
“楚鏡瀾。”
他忽然喊了一聲。
“嗯?”
“等這事了結……”
解玉弦踢飛一顆石子。
“我帶你去個地方。”
楚鏡瀾挑眉。
“哪裡?”
“秘密。”
解玉弦快走幾步超過他,背影透着幾分得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楚鏡瀾望着他晃來晃去的發梢,很輕地笑了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