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無機将軍大勝,”衛塗伸手将奏折收好,牽扯到背上的傷口,難以抑制的蹙眉,說道:“但莊仲一事尚未有定論,今日早朝徐丞相言辭激烈,要求陛下依照律法削去莊仲官職,打入大牢,秋後流放,陛下雖為未表明态度,卻将徐丞禁足府中。”
“又是這件事,”褚垣捂着頭,感歎:“如今我身如不系之舟,雖無拘束卻也無從開口。”
“這樣便好,”衛塗的眼白爬上血絲,他因疼痛挺直腰背神情卻安靜平和,語氣輕柔:“我希望殿下永居局外做隻閑雲野鶴,不染是非樂得自在。”
安平王府内,褚垣換掉了朝服脫去方冠,旁邊的矮案台上放着許多散落的書帛卷宗,他盤腿坐在地上正對着書房門,閉目養神。
“殿下,”柏溪坐在門口吃着桂花蓮子冰粉同他聊天,“少卿大人的傷怎麼樣了?”
“臨走前與青竹摁扣着将傷勢處理了,比年豬還難摁。”褚垣說着拿起手邊的名冊,囫囵吞棗地翻看,适時青竹脫鞋入殿跪坐在褚垣身邊,替他磨墨。
“那少卿大人倒是身強體壯。”柏溪喝完一碗,爬進來,将碗擱在桌上,開始替他收拾起散落的名冊
“若是殿下舍得下力氣,也不至于讓少卿大人跑脫好幾回。”青竹研磨了一會兒便擱下墨錠也跟着收書冊。
“去,”褚垣不耐煩地擋了青竹的手,說道:“看你也是閑得慌有空打趣我,便交由你一件事替我辦妥。”
青竹收回手,一挑眉接着拾起墨錠磨墨,應聲:“你且說。”
“......”褚垣盯着他漫不經心磨墨的動作,說:“即刻起,你叫些小輩緊盯着溫鞍、汪铎、羅谷桐等人。”
動作一頓,青竹擡頭疑問:“為何?”
“目前這幾人都與命案有密切關系,又都曾經與褚坤共事或為其手下,既然現有案件查不出那兇手的蛛絲馬迹,便提早預判布局,抓個現行。”
“兇手謹小慎微,若此刻盯梢,恐怕會打草驚蛇。”青竹放下墨錠,摸着下巴思索。
“未必,”褚垣擱筆,換了本書冊接着翻看,“此人若是知道有人盯着他的獵物說不定會更加肆無忌憚。”
“為何如此笃定,難不成是因為汪府鬧鬼一案?”
“是也不是,”文山字海看的眼花,他捏了捏鼻子,端起茶杯,淺茗一口,溫度适中,“我總覺得那個更像是耍人的把戲。”
“的确,”柏溪抱着書冊,歪頭思考,“此前那賊人都可以将謀殺僞裝成意外,若真的要取汪大人性命,又何必多此一舉?”
“很好,”褚垣睜開眼,露出欣慰的神色:“比你師父聰明多了。”
“切,”青竹當下冷切一聲,托着腮,頗為得意地說:“也不瞧瞧他師父是誰?”
“......”
自從褚垣因為命案一事忙活起來,青竹也變得跟之前一眼惹人讨厭,褚垣懶得與他逞一時口舌之快,低頭捏着名冊翻過一頁,卻在看見上面的名字愣了一會兒。
青竹瞧他愣神,探頭過去瞥了一眼,嘴角便是壓制不住的笑意:“長陽是個好地方。”
“嗯?”褚垣回過神來,沒弄明白青竹的意思,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收拾整齊的名冊被放到矮案上,青竹狡黠一笑:“怪不得能出少卿大人這般風流蘊藉之人。”
反應過來青竹是借機打趣自己,在柏溪毫無遮掩的了然神情中,褚垣忍無可忍地卷起手中名冊就要去敲他的腦袋,卻未料砰的一聲身後窗戶驟開。
一片飛葉宛若利箭破空而來,瞬息之前,柏溪弓背起勢蓄勢待發,青竹轉身,左手摸上了腰間匕首。
那飛葉似乎長了眼睛不偏不倚直沖褚垣而來,他側身一躲,飛葉便劃過,紮穿了烏木地闆。
随後一襲人影朝褚垣撲來,柏溪、青竹正欲動手,卻忽然卸下勁兒來,褚垣起身一躲,轉眼之間,來人便被他反手摁在了地上。
“二爺你每次出場都得如此聲勢浩大嗎?”柏溪癟嘴無奈歎氣,撿起被自己撞掉的空碗重新放在桌上。
“唉,”青竹嫌棄的搖頭,将出鞘匕首收了回去,評價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名喚二爺的人,身形高大,二十來歲的模樣,此時衣衫不整,喘着粗氣,被褚垣反手扣住,腰背也被他用膝蓋頂着,動彈不得。
一雙吊梢眼上挑仰視褚垣,即便是被人押着也笑意盈盈。
“父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