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對徐竟忱自小在慈伽寺長大一事也是好奇,見她主動提起,于是問道,“殿下如何會被送到寺廟?”他是大皇子,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陛下對他應是百般疼愛才是。
提及往事,伽昀的歎息聲更重了,“莊嫔娘娘生殿下時難産,足足生了一天一夜,偏在殿下出生那一刻,院子裡發現九隻死貓,于是,大皇子不祥的說法不胫而走,有說殿下是來尋仇的,将來恐對陛下不利,有說殿下是貓妖轉世,會給大興帶來災禍,整個皇宮人心惶惶。”
“陛下不忍殺死自己兒子,吩咐将殿下送往慈伽寺,慈伽寺是皇家寺廟,陛下希望借佛祖的佛法消除殿下身上的不祥。莊嫔娘娘生孩子傷了身子,兼着思念孩子日日哭泣,兩個月後便香消玉殒了。”
安甯唏噓,背着不祥的名聲,徐竟忱在慈伽寺的日子可想而知。
稚子無辜,他又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大人們強加在他身上的說法罷了。
喃喃道,“為何這樣巧?偏在娘娘誕下皇子之時。”
“人死燈滅,這後面的事還有誰去查呢。”伽昀歎道,“你能進宮,我心中是高興的,殿下念着你,回宮後,時常向我提起你,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總是沉默寡言,你來了,也能陪他說說話。”
安甯笑笑,自己一次興起的捉弄,在他看來竟是天大的恩情。
徐竟忱進屋,安甯忙放下暖爐去倒茶,因問,“給太子的賠禮可準備好了?”
徐竟忱截了太子的好兒,還把人帶在跟前兒,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未免太子記恨,安甯便想着讓他送一份禮賠給太子。
“還在找。”讓太子滿意的禮物可不好找。
安甯道,“熱竈好辦事,若耽擱太久,被太子記在心裡,送什麼也晚了。”
徐竟忱應了聲。
安勖在世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刺繡,品茗插花,但凡别的女子會的,恨不得讓安甯學個遍,為的便是讓婆家人挑不出錯,她的日子能好過。
他千算萬算,沒料到安甯進宮為奴,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她不會,樣樣要從頭學,摔了盞,跌了杯,所幸沒犯什麼大錯。
徐竟忱看到她手背的紅印子,問,“手上的傷可好些了?”
手背上的傷是昨日倒水不慎燙到的,已經上了藥,安甯道,“已經好多了。”
徐竟忱道,“做不來便不要勉強。”
“要做的。”安甯道,“奴才便要有奴才的本分,殿下已經幫奴才許多,奴才如何還能繼續給你添麻煩。”
徐竟忱的手一頓,問道,“進宮有幾日了,可還習慣?”
安甯道,“伽昀姑姑對奴才很照顧,奴才一切都好,謝殿下關心。”
徐竟忱被她一口一個‘殿下,奴才’叫的心情頗不好,“一定要這麼稱呼嗎?”
“什麼?”
“不用自稱奴才。”自己從未将她當作奴才看待。
安甯笑道,“宮規如此,我既已進宮,自然要遵守宮裡的規矩。”
默了片刻,徐竟忱道,“外人在時再自稱吧。”
“好。”安甯笑着點頭,“伽昀姑姑說你喜歡喝雲芽仙,我偷偷學了兩日,要不要嘗嘗?”
“好。”
安甯出去,很快回來,手捧洋漆茶盤,上有烏銀梅花壺,兩隻舊窯茶杯,倒了一杯,雙手遞給徐竟忱,看着他喝下,“味道如何?”
徐竟忱細細品了半響,“不錯。”
“與你素日裡喝的有何不同?”
“味道淡了些。”徐竟忱想了想道。
安甯認真記下,“櫃子裡有雨前明前和龍井,為何偏偏喜歡喝這個?”
徐竟忱看她一眼道,“之前有人告訴我她喜歡喝這個,說這個茶如何如何好,我便信了,初喝時不喜,慢慢的便愛上了,你喜歡這茶嗎?”
安甯搖頭,“不喜歡。”
徐竟忱扶額,無奈,當時這個粉團子才幾歲?就開始騙人了,虧自己信了這麼久。
“茯苓蜜果制作繁瑣,你還要多等幾日。”茯苓蜜果也是徐竟忱喜歡的。
徐竟忱頗意外,“你還學了這個?”
“嗯。”安甯點頭,複端起茶杯,“費了我好大功夫,多喝點。”
徐竟忱接過,送至嘴邊,還未喝,突然起身,放下茶杯,“我突然想起還有事,不能耽擱。”說罷,便走了。
安甯看着剛沏的茶,頗覺可惜,遂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什麼事這麼……噗……”看向門口,這東西,他是怎麼面不改色咽下去的?